《春风渡》云芜绿、越秋白
作者:南玥惜
简介:
【隐藏大佬热情卖酒女x清廉雅正主簿大人,1v1】
【双强+隐藏身份+古代权谋+大女主】
为了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云芜绿化名吴娘子去往凉州漠地当了一个卖弄风情的卖酒女。同样化名吴仁的清廉主簿越秋白,对这个女人即刻意保持距离,又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好奇。
一同南下回吴地的路上,幸得云芜绿几次性命相救,雅正的主簿大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对云芜绿的感情,刚打算表白就发现这个小娘子并不简单。
后来,越秋白眼睁睁看着这个看似身娇体弱的女子在乱世当中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也甘心成为她的幕后之宾。
第一章 口舌
凉州荒芜,黄沙风卷之地。
时值盛夏,日头高升,暑气渐渐逼人。西街口的柳荫下,或立着,或蹲着数人。
“怎么还没开啊?”蹲在地上的王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焦急不安地问。
“快了快了,以往都是这个时辰开门。”同王武一道来的赵大用袖子扇着风,满头大汗地回。
正说着话,从远处的石桥上走来一位青衣男子。
凉州男子多粗犷,而这位青年却生得颇为细致。朱唇柳眉,青峰琼鼻,一身肌骨仿若被霜气浸透,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来人是凉州主簿吴仁吴大人。
几个蹲着的人连忙起身,纷纷给青年行礼。
“见过吴大人。”
吴仁略微颔首,同他们一道站在柳荫下。
那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往外挪了几步,站在烈日底下,把这一大片柳荫都留给了吴大人。
吴仁的神色自若,只是拢着广袖,盯着前方的牌匾。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牌匾之上的字饱经风霜,但依旧清晰可见:“吴氏面馆”。
众人松了一口气。
原来吴大人也是来吃面的啊。
说来也怪,这周围的店铺早早就开门迎客了,唯独这家面馆迟迟不开门。此时暑气愈浓,街上的游人纷纷归家避暑,可偏偏这家店专挑这人少的时候开张。
众人翘首以待,掌店的吴三娘终于敞开了大门。
吴三娘是吴地人,讲着一口吴侬软语。据说南方战乱,她投奔亲戚途中被人牙子给拐到长安城的烟花柳巷之地。后来也是历经波折才来到凉州,开了这家面馆讨生活。
虽说吴三娘曾经沦落风尘,行事做派略有轻浮,但性格泼辣,一般人还真不敢惹她,顶多也是讨个口舌便宜。
吴三娘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褶裥裙,梳着随云髻,配以一根镂空银簪。
做饭馆生意的,难免烟熏火燎,弄得灰头土脸,糟蹋好看衣裳。倒是吴三娘,薄施粉黛,打扮得跟乐人一般,经营起面馆来却是游刃有余。
“三娘,我今日又来捧场了!”隔着几丈远,王武就乐得挥手大喊。
吴三娘转过身,单手扶着门,笑盈盈地道:“来得正好,今日有鲜笋。”
“这不是巧了吗!”王武匆匆跑了几步,瞥见吴仁正从树荫下走出,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放慢了步子。
“大人,你先请。”王武恭敬地道。
他一手拽住边上的人,冲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弄明白他的意思,纷纷放慢脚步,让吴仁先走入店。
吴三娘引着吴仁至窗边的一张方桌,这是吴仁惯常坐的位置。从柜台后走出一个圆脸少年,拦住之后的食客,将他们带到店中的另一侧,与吴仁一左一右,遥遥相对。
“大人,今日可是想吃点什么?”吴三娘单手叉着腰问。毕竟是风月场出来的人,仪态比寻常妇人要好上许多,身姿如古柏挺拔。随着她的举动,这前襟的布料骤然绷起,勾画出一个饱满的轮廓。
吴仁垂眸,双手交叠,声色毫无波澜:“有三鲜面吗?”
“大人来得巧了。今日正好有鲜笋,自然做得来三鲜面。”
“嗯,来一碗。”
“那大人喝什么呢?”吴三娘倚桌,身上的桂花味晃晃悠悠地飘散。
吴仁轻嗅,倒是有几分醉人,眼帘微抬,问道:“哪里来的桂花香?”
“前几日到的桂花酒,本不外卖的,既然让大人闻出来了,那就送大人一杯。”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三娘的心头好,那便罢了。”
吴三娘掩唇一笑,眉目带春:“一杯算不得什么。要是一壶,倒是会让我心疼。”
她说话咬字很轻,说到那“心疼”二字,还带着莫名的情绪,像是江南梅雨季节连绵不绝的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扉,平白无故地惹人烦。
“大人还要些什么吗?”
吴仁摆了摆手。
吴三娘欠身,走向其他桌的客人。
吴仁单手托腮,一只眼看着窗外,一只眼往吴三娘那处看去。
吴三娘来凉州三年有余,他对吴三娘的怀疑始终未消。
寻常百姓出门,须要官司文凭的传符,而她一个女子,从吴地一路辗转,最终到了凉州,简直匪夷所思。
若不是他……对这一口面牵肠挂肚,他绝不会来此处。
“吴娘子,我们每人,一碗三鲜面,一碗阳春面,阳春面上要加宽油炸蛋。”
“好。”吴三娘俯首,露出一颈子的细白,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她颈子上,眼珠子都瞪得往外掉。
坐在窗边的吴仁则微微侧过脸,双目皆看往窗外。
俗媚的女子。他心底不禁轻叹。
这世间的俗女子,大多俗得彻底。这吴三娘虽俗气缠身,但也有几分让人高看的风骨。这也是为何他明明看不上吴三娘,却还要来此处吃面的缘由。
吴三娘每桌都问了个遍。有人小声嘀咕:“问这么多桌,能分清楚吗?”
吴三娘还未回话,王武就嚷嚷开了:“废话,哪有三娘弄不清楚的事?”
吴三娘冲着王武笑了笑,走入后厨。
她一走,王武就直接踩上凳子,蹲在凳面,伸手指着大堂,大声道:“这是我看上的人,谁都别跟我抢。”
他的手指一个人一个人地点过去,有些人视而不见,有些人冲着他摇首,点到吴仁之时,吴仁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吴仁的眸中似静水无波,目光却有骇人之势。
王武的头皮发麻,赶紧略过吴仁,指向下一个人。
“这位客官,鄙店乃蓬门荜户,椅凳可不兴这么折腾。”吴三娘端着一杯酒,挑帘而出。
王武马上从凳子上跃下,讪然一笑。凉州人好蹲,他平日里蹲习惯了,坐不惯椅凳。
吴三娘转身来到吴仁这桌。
“大人,你的酒。”吴三娘将酒放到桌上。
吴仁此时正垂首,一双雪腻的手入目,不知不觉地咳了一声。
“夜间风寒,白日炎热,大人须保重身子啊。”吴三娘柔声道。
吴三娘正要迤迤然离去,却被吴仁喊住。
“桂花酒配白瓷,则失去了韵味。”
吴三娘脚步一顿,侧首问:“那该配什么瓷?”
“钱塘产的桂花酒,自然该配钱塘产的青瓷。不过纵使再好的青瓷,也无法重现那三秋桂子下喝酒的闲情逸致。吴地的东西,自然还是回吴地的好。”吴仁难得跟她说那么多话,话中的意思却是要将她赶回吴地。
她轻笑:“吴地的东西,在吴地不过是个寻常玩意,到了凉州,却成了稀罕货。”
她回过身,拿起桌上那杯酒,随手洒在地面:“东西要有人欣赏,才是好东西。既然大人不欣赏,就跟白水无异。”
她懒得与他口舌,大步离去。
吴仁盯着地面的一弧湿痕,皱起眉心。
第二章 笑语
“小九。”吴三娘撩起帘子,冲着大堂招手。
唤作小九的少年搓了搓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何事?”
吴三娘吩咐了几句,少年随着她一起步入后厨。
少刻,吴三娘端着面走了出来。缓踏莲步,袅袅婷婷。
“慢用。”吴三娘开张的第一碗面放在赵大跟前。
王武撇嘴道:“三娘,我的面呢?”
“这就来。”
相较于那头的热闹,吴仁这边着实冷清。
吴仁垂首,摩挲着自己的指骨。吴地的小娘子还是睚眦必报,他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迟迟不给他上面。
正出神想着,面就上来了。
端面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唤作小九的少年。
“大人,慢用。”少年的声色比吴三娘青涩不少,也多了几分疏离。
他瞥了一眼少年,五官周正,一副低眉顺眼的生意人模样。
“给我一碟醋,里面需添上捣成碎末的胡蒜,切成丝发般细长的姜丝,还要一碟油泼辣子。”
“这……”小九为难地看向吴三娘。
“你若是做不了主,就把主人家喊来。”吴仁端坐在窗边,眉头紧蹙地道。
吴三娘正在给别人上面,听到小九的耳语,转首瞥了一眼吴仁。吴三娘的眼神冷淡,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他,又挪向别处。
她应该生气了吧?吴仁心中暗忖。
没一会儿,小九端来一碟醋和一碟油泼辣子,恭谨地放在桌上。小九转了个身,正要松口气,没想到又被吴仁喊住。
“我要一壶绿茶。须用活水或者雨露烹煮,用白瓷杯盛之。”
小九挠了挠头:“我们家的茶都是用井水煮的。”
“诶,难道不在吴地,就要如此糊弄人吗?”吴仁质问道。
小九无奈,只得去找三娘,将吴仁的话又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吴三娘把托盘在柜台上一摔,走到吴仁那桌,一手捏起一碟料汁,直接倒地上了。
“三鲜面,讲究一个鲜字。我这面,有鲜笋、鲜虾、鲜菇,吃的就是食材的原汁原味。看来大人对吴地美食的喜爱,也不过是叶公好龙,又何必来为难我们这家破瓦之店呢?”
她站着斜睨他,眉目之间皆是不悦的神色。
“吴娘子好厉害,竟然敢当面呛主簿大人。”大堂中响起窃窃私语。
吴仁抬眸,对上吴三娘的那双明净秋水,缓缓地垂下眼帘:“罢了,不与你计较。”
吴三娘沉着脸离去。
小九挑起帘子,吴三娘弯腰走入后厨。小九连忙闪身跟上,侧身附耳道:“他可真讨厌。”
吴三娘把手中的碟子塞入他的手中,眉目间的怒气已然消散,压低着声对他道:“别忘了我们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替姐姐感到不值。”小九小声抱怨。
“万事都要向长远看。”
“有什么可看的。一个凉州主簿,至于看得那么紧吗?”
“嘘——”吴三娘把手指竖在唇边,小九立刻噤声。外面人多口杂,他可不能让人听了墙角。
吴三娘再度回到大堂之时,几位食客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匈奴马上要借道武威,去长安纳贡了。”
“什么时候?”
“就这两日吧。据说匈奴这回要献上两千头牛,五千头羊,一百车金银锭。州府还真搁不下这些,刺史大人征用了一整座山,以作匈奴的休憩之用,就在我婶娘家后头。”
见到吴三娘走近,王武开口问道:“三娘,你见过匈奴人吗?”
“没有。”
王武颔首:“还是不要见为好。我小时候,经常见匈奴,每回都要死不少人。近些年反倒少见了,我都快记不清匈奴人的长相了。”
“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可看的?”赵大吃了满口的面,含糊不清地道。
“废话!哪个人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三只眼的那是二郎神!”
“是是是。”赵大连连应声。
“吴三娘。”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低唤。声音沉落,有肃肃之意。
“结账。”
吴仁坐在窗边,清瘦的身子挺如修竹。手中拿着一块石青色的方帕,仔细地擦拭手指上沾染的浮油。
吴三娘一直知道他的手很好看。半只手裹在帕子内,露出软玉削青葱般的长指,与那人的手生得一模一样。
“二十文。”
吴仁拿出钱袋,等了半晌也不见吴三娘走近。他扫了一眼大堂,吴三娘正在招呼别的客人。
还真是稀奇。别的店家都抢着收钱,这吴三娘却毫不在意,也不怕客人逃账。
他摸出一个铜板,扣在桌上,斜眼瞥着吴三娘。
女人在一群糙汉中谈笑风生,进退自如,完全略过了他。
他又取出一枚铜板,缓缓按在桌面,这回是正眼盯着吴三娘。
“两千头牛和五千头羊,这得要多大一座山啊!”吴三娘感慨道。
“不大,就一个小山包,在城东,那里有河,牛羊吃的草也多。”先前提到婶娘家的那人回道。
“这样啊。此处离城东还挺远的……”吴三娘的眸中难掩失落。
“匈奴从城西穿城而过,吴娘子可以同我们一道在街上看个热闹。”
“你们一群大男人,我凑什么热闹?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吴三娘掩唇一笑,眉眼弯弯,似染春晖。
吴仁从钱袋捏起一枚铜板,若有所思地放下。这回,他敛了目光,从钱袋里面一枚一枚地取出铜板,叠成高高的一堆。
二十枚,不多不少,叠得比茶杯还要高。
他又多摸了一枚,孤零零地放在一旁。
钱已付清,他起身走人。
吴仁走后,小九过来收拾。见桌上叠着一柱钱,便推平了铜板,拂入自己的手心。数了一遍钱,却见桌子的另一侧单独摆了一文钱。
“二十一文……”他低喃。
小九扬起头,对着吴三娘喊:“阿姐,大人落下一枚铜板。”
吴三娘走来,小九指着桌面道:“大人放了二十枚铜板在这,那边又多放了一文。”
吴三娘捏起那枚铜板,似乎还能摸到余温。
“大人赏我的。”
小九一拍自己的脑袋:“阿姐,我真是太蠢了……”
吴三娘向门外望去,见那青衣人正撩起衣袍,缓步过桥。风静云歇,蝉鸣聒噪,暑气如浪而至,男子的背影隐隐绰绰。
她就这么看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大人,守在凉州,你甘心吗?
第三章 异常
两日后,来了一场急雨。武威旱了数月,民众们终于盼来了天降的甘露。
小九打开窗,见隔壁店铺的小黄狗颠颠地跑入雨中,摇头摆尾地大吼。
“阿姐,你看,小狗都乐疯了。”小九指着雨中乱蹦的小狗道。
“久旱逢甘霖,是好事。”吴三娘坐在窗边,一页一页地翻阅账本。偶有几个雨珠从窗外飘入,在纸面上晕开零星的湿痕。
“是啊。”小九趴在窗边,看着雨打青砖。凉州的夏日,暑气颇重,雨落于地化作云烟,雾锁重檐,有几分吴地的水色。
“你说……吴地是不是像这样的?”小九出神地问。他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士,这辈子没踏出过凉州,也不知道文人墨客笔下的吴地是何画面。
“吴地的雨,格外的多。”吴三娘放下账本,侧身看向窗外。她也有三年未回吴地了。
“阿姐,等这边的事情做完,我能去吴地看看吗?”
“可以,我亲自领你去。”
“真的吗?”小九扬起首,双目圆瞪,晶亮地望着她。
“真的。”
吴三娘站起身,雨小了不少,淅淅沥沥,串成丝线。凉州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走吧。”
“去哪里?”小九好奇地问。今日不开张了吗?
“看热闹去。”
吴三娘打了一把霁青色的伞,身穿水空色的云烟裙,似从吴地的水云间走来。
雨快要停了,细雨霏霏,不少人都收了伞。吴三娘仍旧撑着伞,缓步地走着。
小九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小九穿了一身黑色襦衣,腰间别了一把没有刀刃的佩刀。大周朝的男子多以此为配饰。
城门口已经乱了。
几千的牛羊要入城,百姓则围着路瞧热闹。一个要进,一个要堵,匈奴人迟迟无法入城。
吴仁是文官,专司文书簿籍及印章。今日匈奴入城之事本轮不到他管,只是城中缺人,他便自告奋勇地来帮忙。
吴仁走上城门,朝着身着筒袖铠兵曹从事张永平作揖:“见过张大人。”
兵曹从事,执掌凉州军防驿传诸事。匈奴人借道武威,他在此处也是理所应当。
“吴大人怎么来了?”
“我听闻城门口拥塞,过来看看。”
“吴大人有心了。”张永平拱了拱手。
吴仁颔首。
他走到城墙边,手搭在方砖之上,向城外俯瞰。
武威城外是枯黄的草地,再往远处便是苍茫无垠的戈壁。
上百个匈奴人骑马驱使着行走的牧人,几千头牛羊被牧羊人围困在城门口。与这大片的牛羊群相比,城门显得格外狭窄。
牧人需要在城外驱赶牛羊,进了城内的牛羊则少有人看管,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中的百姓多是养鸡和猪,哪里见过这么多活的牛羊,都觉得分外稀奇,伸长着脖子看热闹。
吴仁在城门上转了一圈,找到张永平道:“城外的牛羊须结成小队入城,每个小队由一名牧人看管,城内须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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