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耶耶紧急呼叫》作者:郁棠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1分类:小说浏览:28评论:0



题名:耶耶紧急呼叫

作者:郁棠

简介:许斯哲×白叶

温柔持重主任医生×小天使萨摩耶护士

以纯真视角观察生活与生命的故事

萨摩耶,长毛犬种。由于需要张嘴散热,故时常面露微笑,和善亲人。

白叶幼时就是一只萨摩耶,可爱无比。只要与人对视微笑,就一定能换来一个亲昵的“摸摸头”,从未失手。

但化成人形之后,白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孩。作为疗养院里唯一的男护士,白叶永远是最忙最辛苦的。

活动厅的桶装水该换了。

“白叶——”

药房到货了。

“白叶——”

抱林大妈上轮椅的时候,赵大爷情况紧急,要上担架了。

“白叶——白叶人呢!”

……

一整天下来,白叶累得腰酸背痛,眼冒金星。更倒霉的是,这天晚上还是白叶值班衫间玥。

时至深夜,远处猛地打了雷。疗养院断电了,一片漆黑。

累积的疲惫冲破了极限,孤零零的白叶害怕又委屈。听到几乎是下一秒就响起的雨声,白叶再也忍不住,缩着肩膀低着头,呜呜地哭了。

后来,白叶被一个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

一只大手在他头顶温柔地左右摩挲,像是在摸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么害怕吗?头顶都冒耳朵了。”

下一秒,那人在白叶头顶一双毛茸茸的小狗耳朵上,落下了两个软软的吻……

封面小狗感谢西瓜大盗太太~

第1章 1.绝非偶然

白叶完全不记得自己的闹铃响了几次,也不记得自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凭借最浅表的潜意识按掉过闹铃几次。

对现在的白叶来说,马林巴琴的声音已经和催眠曲一个作用了,俨然是在语气慈爱地软言劝他:“快睡吧,再不抓紧睡就真的要起床了!”

白叶无法分辨被半醒半梦的大脑扭曲拉长的时间;直到闹铃变成了警示意味十足的尖锐警报声,白叶这才不得不起床了。

白叶皱着眉,晃晃悠悠地撑着胳膊,歪歪扭扭地从床上坐起来,尝试睁开还黏糊着的眼睛。

早上六点……

这是自己该起床的时候吗?白叶已经没有概念了。从事护士这种职业的人,好像根本不配拥有生物钟。

这周进行到第几天了?自己这周的休假是星期几来着?前一天上的是哪个班次?明天是不是又要上夜班了?

白叶勉强在洗手池面前站稳了,拿着随便挤上了牙膏的牙刷在嘴里乱捅。看着面前镜子里憔悴又纷乱的脸,白叶方慢慢反应过来——啊,这是我啊。

大脑这才像是被迫开机的旧电脑一样,发着烫冒着烟,仿佛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苏醒过来。

白叶换好衣服,靠在桌子旁,手里捏着厚厚的南瓜燕麦味代餐饼干,边吃边做着今早上班前最后的神游。

这种每次起床都希望世界毁灭的心情,白叶已经忍受将近一年了。

青居疗养院地处市郊的山林,风景美则美矣,但对白叶来说,却是个美丽的牢笼。

这地方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下班,下班之后还是要待在宿舍,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回城一趟。而只要白叶人还在疗栅兼越养院里,那他就还是时刻待命的状态——

无计,疗养院人手短缺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叶作为这里唯一的男护士,自然首当其冲。

白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像环形跑道一样、疲惫又无望的生活。工作里的许多情况,并不是靠他的努力适应就能改善的。

白叶从靠着的桌子上起来,拉开右边抽屉,抽出一个被压在最底下B5笔记本,翻开中间的某一页,汕尖悦在已经写了将近五分之四页的“正”字后面,又用铅笔添上了一笔。

白叶三个月前就决定了,这一页的正字写满的时候,就是他正式递交辞职申请的时候。

不过辞职显然不会是今天的事。

白叶把本子在原处收好,直等到手机上的时间到早上六点二十八,才给自己脸上贴上一张灿烂亲切的笑,推开宿舍门,往护士台走过去。

值了一晚上夜班的同事在值班台后面引颈而望,几乎飘散了的瞳孔下是乌青的黑眼圈,他们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只等着新人来交接。

青居疗养院有康养部和精护部之分,区别在于入住者所需的医疗护理之多少。

白叶所在的康养部,类似于一般的养老院或老年公寓。里面大多是有些慢性病,但整体健康衫-月状况还不错、不需要特别治疗和看护的老年人。

白叶每天早上查房的主要任务,就是记录诸如血氧血压血糖一类的数值,询问他们前一晚休息得好不好,有没有身体不适,顺便再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对了,小白啊,”秀娟奶奶在测血压的时候想起:“算下来,好像今天林大妈的儿子要来这边看她。”

“林大妈的儿子?”白叶留心看着血压仪上的数值,随口搭话:“我好像还没什么印象……”

“可不是嘛。”玉娟奶奶正靠在另一张床的床头织毛衣:“从林大妈住进来开始,有两三个月了吧,她那个宝贝儿子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这次说要来,林大妈念叨了好几天。”

“兴许是人家孩子忙呢,”秀娟奶奶打圆场:“能把父母送来这么贵这么好的养老院,孝心肯定是没得说。”

“孝心?”玉娟奶奶叹着气摇头:“怕是那孩子还在生他妈的气呢……”

住疗养院的老人们大多没什么事情做,不用买菜不用做饭,也不用自己收拾卫生洗衣服;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是八卦消息最理想的滋生空间。

白叶就算平时工作很忙,可就单凭这早上查房聊的几句话,也获知了不少小道消息。

林大妈和她同一间房里的赵大爷,是半路夫妻。据说两人之前都是丧偶状态,不知怎么地看对了眼儿,不声不响就去领了证。林大妈这边经济条件好,儿子貌似很有一番作为;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儿子总觉得赵大爷意图不纯,是盯上了他们家的钱,几人一度闹得很僵。

林大妈感觉矛盾一时间解决不了,就想先避一避冷一冷,所以主动要求来疗养院住一阵。她儿子也“硬气”,只有送她来的那衫-月天短暂地露过一次面,再就一次都没来过了。

不过,林大妈的儿子“出场率”虽低,“知名度”却高得多。

就连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金花奶奶都知道他,看到白叶进来查房,就坐在轮椅上朝他招手笑:

“小伙子,是来看林大妈的吧?她不住这儿……”

“这是小白!”在帮金花奶奶绑头发的爷爷连忙纠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白叶笑笑,又耐心地低下头跟老伴说:“你再想想,小白啊!一直在这边照顾我们的护士,昨天下午才见过的嘛……”

“昨天下午……”金花奶奶的眼神迷茫起来,稍歪着头定定看着一处,无措又缓慢地眨着眼睛;又有些害怕地看回白叶的方向,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白叶走过来,在金花奶奶的轮椅边蹲下,笑着转移了话题:“金花奶奶今天气色真好,发型梳得也好看!昨晚睡得好吗?”

金花奶奶很开心,笑着用手拨弄自己的两条短麻花辫;站在一旁的爷爷替她回答:“昨晚睡得还可以,半夜起来去厕所也没闹,很快就睡回去了。”

金花奶奶蓦地有些茫然,转头问身后的人:“你是谁啊?”

爷爷面露无奈,仍是笑着回她:“他们都叫我‘金花爷爷’。”

“哦?”金花奶奶像是听到了很让人惊讶的回答,定定地望着他,慢慢也弯起眼睛笑了:“真的吗?我们是同名?”

白叶和金花爷爷配合默契,趁着金花奶奶愣神的时候,用血糖针采到了她的指尖血。

好容易查到最后一间房,白叶已经听到五六个病人提起林大妈的儿子了。所以到了林大妈和赵大爷的房间,白叶寒暄过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大妈,听说今天您儿子要来?”

林大妈是非常开朗健谈的人。即便前几天不小心扭到了脚,现在只能戴着固定支具在室内休息;她却仍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好像心情一点没受影响。

听白叶这么说,林大妈脸上笑意更浓:“是,他说今天下午来这边给我过生日。今年也是赶巧了,刚好是休息日;天气也好,不冷也不热,他到时候带着孩子来,还能在附近山里玩玩。”

“今天是您生日?”白叶并没有收到系统日历提示,有些惊讶:“生日快乐啊林大妈,中午让厨房做一碗长寿面给您端上来吧!蛋糕可能不行了,您这血糖还得好好注意。”

林大妈连声答应:“好好好,有心了小白。”

只不过,跟林大妈同屋的赵大爷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坐在茶几旁边,在林大妈投来目光的时候淡淡地笑笑。

白叶嗅出了气氛中些微的紧张和尴尬,及时收了声,把话题转回了健康方面的注意事项;提醒林大妈去洗手间时要尤其小心,需要帮忙就联系值班的护士。

护士,起码疗养院里的男护士,基本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而在青居疗养院,这句话里的“男护士”专指白叶。

除了和照顾患者相关的工作之外,白叶作为疗养院里唯一的男护士,有许多责无旁贷的“义务”。

早上查完房,白叶刚想在护士台后面坐着歇会儿,药房那边就打来了电话。药房人手不够,运货的车又急着送下一单,所以要他来帮忙卸货和清点。好容易搬完了药,白叶又被综合活动楼叫了过去,帮几个新来的小护士换了几桶水……

一直到将近中午吃饭的时候,白叶才得以从繁琐冗杂的工作里脱身,回到康复部三楼的护士台,坐下喝口水喘口气。

白叶还没坐稳,今天和他一起值班的护士薛妍就也委屈起来,皱着眉跟白叶抱怨:

“白叶你怎么走了那么久啊……每次有人按铃都是我过去。这都一上午了,我凳子还没坐热呢!”

白叶转过头,尽量装作轻盈地抬了抬嘴角:“可这……我又不能不去,对吧?”

薛妍下意识翻了个白眼:“真是!我们院就不能多招点儿人吗?大家老这么借来借去的,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得累死!”

白叶点点头,眼神由于疲惫尚有些涣散:“就是因为太累,所以招来的护士才都辞职走了。然后就一直不够人手。然后就一直累……”

“啊真的……”薛妍皱着眉一脸苦相:“想想就绝望啊!”

“谁欺负我们康复部的护士了?”

白叶和薛妍正吐着苦水,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护士台附近来了人。两人都是一惊,赶忙“噌”地一下抬起头正襟危坐。

护士台前站着一个穿浅蓝色衬衣的男人,整洁干净的寸头,薄薄的无框眼镜,嘴唇的线条平直而干练,嘴角却隐隐上翘,有种藏不住的打趣的意味。

“吓我一跳许医生!”薛妍的坐姿很快又放松下来,连连拍着心口:“我还以为是院长呢……”

许斯哲垂眼笑了笑,一只手支着护士台,稍稍俯身:“我听说那个实业家刘毅今天要来?他妈妈住你们这一层?”

薛妍抿嘴一笑,压低声音回应:“是!林大妈几天前就开始说了。但系统里还没收到会面申请,估计是大忙人,下午赶着时间来看一眼就算了。”

许斯哲抬了抬眉毛点头。

薛妍见许斯哲没穿白大褂,问他:“许医生今天是休假吗?”

许斯哲笑着摇头:“不是。差不多到点儿了,我准备去吃饭。”

薛妍纳闷:“那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许斯哲抬手捏了捏自己袖口的扣子,飞快地瞟了一眼白叶,解释道:“前几天我休假的时候来了个快递,白叶帮我收了,我今天顺道来取一下。”

“呃……啊?”白叶睁着眼睛愣住了,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儿,询问地朝许斯哲眨眼。

许斯哲倒很镇定:“不在这儿吗?那应该是个小盒子,会不会收到你宿舍去了?”

白叶虽尚不明白许斯哲的意图,但还是先配合他:“好像是……那我带你去拿?”

白叶从护士台后起身出来,带着许斯哲沿康复部的走廊一直走。

从康复部到宿舍区要过一条连廊。连廊边上种着的两排三角梅开了,枝条如同向四周迸溅的飞瀑,定格着鲜艳蓬勃的生命力。

许斯哲就默默跟在白叶身后,两手插着裤子口袋,跟白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得体距离。上午山里的天气很好,微风中飘着阳光和草叶糅合的清新气味。

宿舍区域的走道上铺着地毯,防止三班倒的护士们被脚步声扰了清梦。由于白叶目前是疗养院里唯一的男护士,所以原本的两人间宿舍只住着他一个人。

白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尽量轻声地开了门,进去之后,侧身站在门边给许斯哲让路。

许斯哲一步就迈进来,在略显逼仄的鞋柜边转身关了门,当即就把白叶压在门板上,贴过去跟他接吻。

白叶吓了一跳,心跳“砰”一下飚得飞快,耳际嗡嗡作响。

许斯哲大概也是类似的状况,白叶甚至感觉得到他脸上直扑过来的热气,以及按在他腰际蠢蠢欲动的手指。

两人汁水淋漓地吻了半分钟,白叶急促地喘着气,把许斯哲推开了些,小声嘟囔:“干嘛?大白天的……”

许斯哲噙着笑又贴过来,蹭着白叶的鼻尖,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啄:“我想你了。”

白叶微怔,心脏里霎时间炸开了粉红色的烟花。火星落到地上,又变成了粉红色的泡泡飘起来。而泡泡里面映着的,正是许斯哲现在靠得很近的脸。

完……完蛋了。白叶无助地眨着眼睛,他知道有一件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

“扑哧!”

白叶见许斯哲笑了,心道他肯定也看见了。果不其然,许斯哲抬手摸上了白叶的头顶,在有意被续得稍长的短发中,摩挲着那两个毛茸茸的、又软又滑,还隐隐动着的三角形白色耳朵尖。

“这就冒耳朵啦?”许斯哲竭力收着嘴角的笑,在白叶恼羞成怒之前见好就收,移开了手:“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

许斯哲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像是走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抽出放在桌子下面的椅子坐下,靠着椅子背抬起下巴看白叶:

“小白护士这周日没排班吧?来我家呗,有什么想吃的吗?排骨?黄焖鸡?”

白叶深知许斯哲的脾性,去许斯哲家根本不是去吃东西的,是被他吃的。两人不在卧室就在浴室,要么就在从浴室到卧室的路上。黄焖鸡和排骨不过是在接吻的间隙点来的外卖。

白叶的脸隐隐又要热起来:“但我周六是下午班,到晚上十一点的。”

“没事儿啊,我等你,到时候一起坐我的车走。”许斯哲从白叶桌子上拿了一盒代餐饼干,以此作为自己没收到的快递,跟白叶说:“这算你的车费,包来回,怎么样?”

“那本来也是你买的……”白叶稍稍转开了目光,靠在门口的墙上,抬手试探着摸了摸自己头顶。

“放心吧!只是亲了一下而已,耳朵早收回去了。”许斯哲笑着站起来:“我要去食堂了,你一起来吗?”

白叶摇头:“我还上班呢,会有人送盒饭上来的。”

许斯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来白叶跟前:“那我走了?”

白叶叶点头:“嗯,你走吧。”

许斯哲去开门,忽地又转身,看着白叶勾起嘴角:“要不要再亲一下?”

“哎呀你快走!”白叶两步走过去,红着脸把许斯哲推了出去。

许斯哲走后,白叶一个人靠着门板,花了好长时间平复心跳,戳破那些残余在宿舍房间各处的粉红色泡泡。

除此之外,白叶走之前还做了一件事。

他把压在抽屉最底下的本子又取了出来,用铅笔屁股后面的橡皮擦掉了今早写的那一笔。

犹豫了一会儿,又把前面一整个“正”字也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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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一以贯之的“粉红色”……

本文有wyy歌单:耶耶紧急呼叫

每一章节的章节名均取自椅子乐团的歌曲《树屋》,特此致谢,但本文情节与歌曲并无相关。

第2章 2.宇宙扉页里早已的安排

白叶很喜欢做人的生活,但有时,又觉得做人实在辛苦,或者自己可能实在无法适应。

也有时,白叶会在真的很累的时候做一些无谓的想象——

如果自己一岁那年,没有从萨摩耶变成人的话,会拥有一段怎么样的生命呢?

白叶一岁之前,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白色萨摩耶。小狗有记忆的时间很早,白叶现在还能记得很多一岁以前的事情;只是那些电影一般的回忆画面,全部是以距地面半米高的视角录制的。

白叶有一个还在读书的小主人,父母工作很忙,他平时大多一个人住。白叶最初的职责想来应该是护卫,但彼时的白叶并不知道,见到友善的陌生人时只会一味地咧开嘴巴笑;使得小主人遛它的时候总要停下好多次,好让那些被可爱笑容蛊惑了的路人,都能够过来摸摸这只小狗的头。

白叶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名字,那是小主人取的,叫“耶耶”。虽然很简单,但白叶很喜欢;因为小主人这样叫他的时候,有一瞬间,嘴型很像是在微微地笑。

印象中,小主人貌似一直不太开心;几乎不出去找朋友们玩,也不爱笑。只有自己在家无聊,蹭着他的裤脚跟他撒娇的时候,他才会浅浅地笑笑,俯身安慰似的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耳朵。

白叶作为小狗的最后一天,是他终于长出了第四十二颗牙齿的那天。

每晚上楼回家,小主人帮他把四只爪子擦干净后,就是每天固定的吃饭时间。但那天除了往日的狗粮和冻干,小主人还亲自给他煮了玉米胡萝卜排骨汤,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他的食盆旁边。

白叶高兴得转圈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大快朵颐;头埋得太深,嘴边一圈毛都被弄脏了。

把狗粮和汤悉数扫光之后,白叶还把方才洒出来的汤也舔干净了。转身准备去找小主人时,却因为太兴奋,后腿没注意踢到了汤碗。“哗啦”一声,碎瓷片散了一地。

白叶吓了一跳,同时一下子害怕起来。白叶知道自己闯祸了,在一旁缩着脖子蹲着,心虚地低着头,做好了要挨一顿骂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白叶竟完全不见小主人的动静。暮色四合,窗外天光昏暗,家中安安静静,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

白叶害怕了,开始在家中四处跑,吠叫着尝试寻找小主人的身影。飞迸出来的碎瓷片划伤了粗糙的爪垫,客厅白色的瓷砖上沾了鲜红的血点。

寻觅无果时,白叶注意到了紧闭的浴室门——那是他平时被禁止去的地方,可此时,浴室门缝里正往外飘着湿热的水汽。

白叶嗓底发出“呜呜”的悲声,一次一次高高跳起来试着开门。扎进瓷片的后脚一次一次重重落在地上,痛得视界模糊。记不得尝试过多少次,门竟真的被白叶打开了。

白叶四脚打着滑飞快冲进浴室去,果然看见小主人就在里面。一片氤氲水汽中,小主人正安静地躺在浴缸里。

白叶凑过去,舔小主人搭在浴缸边的手指,舔他紧闭的眼睛;忍着后脚的痛感直立起来,用前爪扒拉小主人的胳膊和肩膀。小主人平时睡得很轻的,但是这晚,他只是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睫毛都不曾颤两下。

此时的白叶不理解小主人这是怎么了,他只闻到扑面而来的血的腥甜气味,看到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颜色更深。

白茫茫的水汽挤占了浴室里稀薄的氧气,也挤占了白叶本不多的思考空间。

白叶忽然晕晕乎乎地觉得,说不定小主人真的只是睡着了呢?

不想醒来,是因为他正做着很甜很美的梦;在梦里,他有很多朋友,有很多可以开心地笑的理由,所以才会舍不得醒来吧!

小主人在睡觉,在休息。小狗要保护他,保护他来之不易的梦。

白叶于是跑去一旁的洗手池下面,在一个干燥却脏污的脚垫上趴下,一只耳朵贴着地面,陪小主人一起睡下了。

白叶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第一次辨认出了绿色——洗手池的颜色;也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看到了红色——浴缸里盛着的水的颜色。

浴缸里是空的,整个房间也是空的。小主人完全不见了踪影。白叶想站起来找他,忽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蓬松丰厚的白色毛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小主人一样的,修长而光洁的四肢。

白叶觉得不可思议,尝试着用两条腿,像自己的小主人那样站立起来,竟然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成功了。

白叶又惊又喜,第一时间就想去跟小主人炫耀。可一转身,在早已褪去雾气的镜子里,白叶这才发现,自己竟赫然变成了小主人的样子……

变为人形后的白叶是有语言能力的。但是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是只小狗。

这张脸,就连三个月没露面的父母看到,都可以一眼断定这就是他们的儿子。对他们来说,相信这种一听就像在胡扯的事情,还不如相信是自己的儿子弄丢了狗,怕承担责任,所以编出了如此拙劣的故事。

于是白叶就这样顺理成章,又稀里糊涂地,接过了之前小主人的一切——

他的姓名,他的身份,他孤单又辛苦的生活。

白叶在这之后才慢慢发现,原来人是很脆弱的。

人的咬合力很弱,牙齿一点也不锋利,吃东西又慢又累。人的皮肤很嫩,也没有丰厚毛发的保护,稍稍不注意就会破皮流血。人的行动速度很慢,两条腿虽然长,但跑起来远没有四条腿快。人很容易饿,每天只吃一顿饭完全不够。

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很难。数学题里的图形和坐标很难,外语书上的鬼画符字母也很难;不像小狗,坐下、握手、躺倒露肚皮装死,都很简单。

人每天考虑的事情很多,选择很多;可白叶却不太看得出这琐碎背后的意义,只能感受到琐碎事务带来的烦忧。这些烦忧切实地影响着他每一次睡眠、每一天的心情。

这样微妙复杂的社会,不适合头脑单纯的小狗。

“好的各位,我们这次培训会就是这些内容,感谢大家!现在可以去吃饭休息了。”

副主任的话驱散了遥远缥缈的回忆,把白叶从神游中拉回了现实。白叶看了看自己摊开后就没动过的笔记本,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原本下午三点他就该下班的,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白叶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跟随着人潮出了会议室。这会儿员工餐厅又正拥挤,白叶胃口一般,只喝了碗南瓜粥就走了。

山里天色暗得早,快六点的时候,天空是漂亮的粉紫色,飘着丝丝缕缕橘色的晚霞;如燃烧的火苗放慢了播放速度,迟缓地变换着火舌的形状,一点点燃尽了又一个白昼。

山风摇晃间,白叶一边走一边在脑袋里清点今天的各种事项;想起今天是林大妈生日,路过护士台时就顺便问了一句:

“张姐,林大妈今晚吃什么了?她儿子来有没有带蛋糕?她血糖高……”

下午值班的张姐皱着眉连连摇头,没等白叶问完,就压低了声音说:“她儿子没来。我们一直没收到会面申请,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还是他儿子秘书接的;说是工作上临时有事,忘了跟他妈说。还让我们跟她转达。”

白叶愣了愣:“就中午吃碗长寿面,这生日就这么过去了?那下午她怎么吃的?”

张姐也心有戚戚,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去问了,但林大妈说没胃口。她心情看着不太好,我们就也没多留。这事儿她之前念叨了那么多天,到日子了又不见人来……刚我看赵大爷下楼了,可能会帮她带饭上来吧。”

白叶像是喉咙口卡了鱼刺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只是稍稍想象一下林大妈的心情,白叶就觉得自己失落得像淋了一路暴雨。

即便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白叶还是第一时间去找林大妈了。

林大妈的房间已经关了灯,但没有拉窗帘。窗外透进来一些昏暗的天光,不知道是不是窗户上落了灰,从这里望出去,原本粉紫色的天空也有种莫名的黯淡。

林大妈没睡,只是躺在病床上而已。听到有人进来,林大妈立刻把头转过来,同时露出那张和往日几乎无异的笑脸。

白叶只觉得心尖一颤,鼻尖一酸,脑袋里一下子全都空了。看着林大妈询问的眼神,白叶一时间只能想到他作为护士,经过上百个小时的培训后,最经常说的那些话:

“林大妈,我刚忽然想到,您脚上的固定支具已经戴了有段时间了,应该差不多可以拆了。所以过来问一下,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大妈仍然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感觉了已经。之前小薛护士也跟我说了,可以适当下床走走。但我自己怕万一再伤着,又添那么多麻烦,所以能不动就不动了。”

“没有这一说……”白叶走过来,低头看到被林大妈晾在被子外面的脚。固定支具扎得很紧很标准,脚趾仍有未散水肿:“林大妈,我们在这里就是照顾你的,不存在添麻烦。要是已经不疼了,我们明天就去精护部做个复查,然后正常行动就可以了。”

白叶走到床头柜前,伸手按了一泵清洁凝胶抹开,拉开凳子坐在床边,收着力气帮林大妈按小腿。

他最开始只是想来表达一下关心,跟林大妈说一声生日快乐的。但是看到林大妈关着灯,在昏暗的暮色里朝他笑的时候,他只觉得,听到“生日快乐”的林大妈可能会笑,却不一定会真的快乐。

天色愈发暗下去,白昼在绚丽的晚霞中做着最后的挥别。疗养院的路灯在几秒内渐次全亮了起来,远处浮起了许多光点,却照不到近处的人。

安静了许久的林大妈忽然开了口,问起白叶:

“小白,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父母,你们还住在一起吗?”

白叶摇摇头,没提过倒不是因为避讳,而是他觉得有些尴尬:“他们不喜欢我。我不聪明,之前考大学考得很差;他们觉得我是故意的,觉得我不努力,现在还在生我的气,也不想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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