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三千阴曹路
作者: 冥山鱼客
简介: 闻歌,青年宅男,某日,一时不慎,坠了楼。本以为是必死无疑,谁知却是地狱一日游,游完买一送一,赠品,冰山美男一名。
呵,早知有这等好事,他该主动点跳的。
第001章 第一章 罪(修)
深夜十二点,三十三层高楼的阳台上,一个身穿藏蓝色睡衣的青年,正捧着一本翻到一半的童话书,《海的女儿》。
热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透亮平和的眼睛。青年百无聊赖的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远眺灯火通明的城市。
夜行的路人,匆匆与人错身。
人间常态,便是如此一副图景,看似繁华,却透着冷漠。
身后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午夜剧场——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往上攀爬。
除此,便是若有似无的阵阵蝉鸣声。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扑——
书落下的同时,电视里响起了诡谲的音乐,面色淡漠的青年,忽然纵身,像是一只轻盈的海燕,又像一只扶摇而上的大鹏,投入了夜色。
夜归的路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啊——啊——”
耳边是混乱的嘶吼声,声音里全是惊恐,像是冷风倒灌进耳膜,刺的他,从脑门痛到脚跟。
好吵。
闻歌晃了晃脑袋,嘟哝了一句。这个世道,人多有聒噪,少有从容。他虽偶有看不惯,却不愿意出言规劝。
只是,到底是吵得过度了,头皮一阵一阵的抽。
“喂,能闭嘴吗?”
一抬头,哪里来的人?
脚底是黑色的方砖,一块嵌着一块,砖与砖缝之间,流淌着黑红色的液体,闻歌倒吸一口气,吸进一口呛人的血腥味。“咳咳——”
黑色的方砖铺展出绵延万里的无边无际,流动的血色液体,将大地变成了一只活着的妖兽。天色暗沉,看不见光源,
闻歌抬头,他的正前方,是一条恢弘的长道,道的终点,有一座殿宇。殿宇恢弘,隐在墨色的天际里,如虚如幻。
闻歌顺着道,很快走到殿宇之下。
殿前是数百石阶梯,台阶因历经风雨而斑驳碎裂,然碎裂之中,却不见半点衰败。闻歌抬首,见殿宇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墨色匾额。匾额上有三字,字字苍劲,笔意冰冷。闻歌观望许久,却不知三字为何,只觉得头越发的痛。
沿着石阶,闻歌走了上去。每走一步,身侧似有一阵微风吹来,极冷,冷的闻歌几乎要打起哆嗦来。说来也怪,当是之时,他心想,这里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如果仔细聆听,冷风中,似交杂着人声,痛苦的,压抑的呻吟声。闻歌听着听着,觉得那些声音,似乎来自自己的心里。
走了上百层台阶,闻歌停下步子,微喘。喘着喘着,忍不住又抬头。因为离得近了,闻歌总算将匾额上的三个字看的更清楚些。这字不知出于谁手,字迹苍劲之余略有潦草,仿佛藏了一丝轻慢。
罪?
总算是看懂了一个字,三字中间,乃一罪字。至于什么罪,罪什么,却是无解。
“闻歌,你可知罪?”
知罪?他这一生,算不得五好青年,只不过遵纪守法,循规蹈矩,如此,哪里能有什么罪?
“不知。”说话间,闻歌暗观四方。他正站在石阶的中段,石阶上,殿宇紧闭,殿前无人。至于石阶左右,亦是空空。
所以,是谁在说话?又是谁在质问他?
“不知?”隐在暗处的人冷哼一声,“闻歌,你不仅有罪,且罪大恶极。”
如此被人无故定论,是个泥人尚且要生三分火气,何况闻歌还不是个泥人!“敢问阁下,我所犯何罪?”
“闻歌,A城人,年二十有三,生活富裕,无病无灾,生活顺遂,寿终八十有八。”
“……”
“生死簿上,此为汝之命数,然汝罔顾命数,竟强行割断己身命脉,破坏既定命数,自杀而亡,如此,还不是罪大恶极?”
自杀,也算罪?
闻歌觉得荒谬,荒谬之余,却是念起故去多年的奶奶,也是他曾经唯一的亲人。奶奶说过,自杀是罪,自杀死的人入不得轮回,到了阎王爷那里,少不得要被判去地狱赎罪。尤其是奶奶临终前的几年,越发要在他耳边念叨,十八层地狱不是一个好地方,是用来惩罚最残酷狠厉的罪人,一旦被关进去了,那定是比活着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他那会儿哪里肯信?他是个新时代青年,深受科学熏陶,认为奶奶是受封建思想影响太深,根本不知道,天底下没有神,也没有鬼,都是人自己造的。那会儿奶奶是怎么说的?是了,她总是双手合十,面朝东方,向菩萨爷祈求原谅,原谅她孙子年幼无知。
“闻歌,你可认罪?”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有罪,便是有,他难道还能乖乖认?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狡辩一二时,一阵黑风突然刮来,卷着他就往台阶上送。他抱着脑袋,整个被卷进殿宇里。
嘭——
一声巨响,殿宇大开的门,再次被关上。
闻歌定了定心神,睁眼,见堂内点了两盏油灯,油灯昏黄,只够照亮方寸。堂上站着一尊神色悚然的泥塑,泥塑身五彩,然被岁月剥落新泥,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再观泥塑的脸,哪里还有半分可怜样,简直和荒村里的恐怖鬼庙一样的令人胆战心惊。
这里,莫不是地狱?
“跪下!”
呜呜呜——
堂内四周,隐隐有怪声浮起,层层叠叠,像是织起了一张巨大的网,罩的闻歌无处躲藏。窒息中,闻歌仿佛听见:
问罪堂下无清白,凡人罪孽细细算。
若有潜藏不认者,魂飞魄散归虚无。
闻歌自认不胆小,然此情此景之下,不是胆小或者不胆小可一言蔽之的。在绝对力量面前,人得知趣,于是,闻歌扑通一声,乖乖跪在墨色方砖上。
“堂下闻歌,吾且问你,为何自杀?”
闻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闻歌是个平常人,过的也是平常生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薪资待遇不差,虽年龄不大,除了拥有一套全额付款的两室一厅外,银行里还有好几百万的存款,绝对的衣食无忧。
且闻歌的无忧,真真是天赐的无忧。人云,世间有好命者,也有恶命者。闻歌属好命,但凡他想做的事情,都能成。什么吃个泡面中个手机或者走个路捡到一张未兑奖的刮刮乐,一刮就是一等奖,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繁多。真不是他想有钱,天要他发财,他堵也堵不住。
仇人嘛,那更是谈不上,因为闻歌是个死宅,除了工作,平常几乎不出门,买菜购物全靠网购,至于同事,很幸运,他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不需要和同事交往。闻歌没有仇人,当然,也没有朋友。
“堂下闻歌,汝之命数,乃凡人难得的好命者,如此福气,却不知福气,非自寻死路,如此,难道不是大罪?”
“……”高楼之上,闻歌倚栏杆而赏景,虽心中无半点喜悦,对生活也无半分期许,认为活着和死了,没有分别。但他确确实实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不过是脚下一滑,不小心栽下去的。就好像,有什么人,故意推了他一把。
“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大胆闻歌,问罪堂上竟敢狡辩,真当此间是人间寻常地吗?”
呜呜呜——嘻嘻嘻——哈哈哈——问罪堂下,无数声音交杂而起。似悲似喜似叹。
“堂下闻歌,上了问罪堂的人魂,皆是有罪的人魂,这一点,绝不可能错判。你可知自杀乃重罪,是要被押入十八地狱受烈火焚烧五百年的?”
闻歌摇头,他并未惊讶于五百年焚烧的酷刑,而是惊奇的问道:“真有地狱?”
“自是有的!汝已犯下大罪,却还狡辩不认,吾可判汝罪加一等。如今,汝可后悔?”
“呃……”这叫他怎么说呢?他是有过自杀的心,但委实没有自杀的意,这中间的差别,可谓天差万别。然而,此时此地,似乎容不得他辩解。
“悔!”
“晚了。”
“唉,所以,大人,我真要被烧五百年?”
“如今知道怕了?”
“怕,怕的很。若真是去了地狱,只怕要疯。”
“汝说对了,但凡坠入地狱的鬼魂,没有一个是不疯的!”
闻歌长叹:“疯了也好。”起码不用自知痛苦了。
“……”
“请大人将我尽快投入地狱。”
“汝不怕?”
“如今,我怕或者不怕,已经没差别,您也说了,问罪堂上,容不得狡辩,既如此,就不耽误大人了,速速将我送去地狱便是。”
“汝之去留,吾做不得主。”
“啊?”自踏入问罪堂起,闻歌总算是来得及惊讶一回,“什么意思?”
许久的沉默。闻歌心想,这人大概极不愿意同他解释。
“吾有心送汝往十八地狱,然——”一声闷哼,听之很是痛苦,另有人打断了堂上人,否则,闻歌以为,堂上的人,想要说的是,不外乎非常乐意送他去享受地狱的折磨等等,但碍于被打断,堂上的人不能如愿。
闻歌垂首,嘴角微扯,这倒是有意思的很。如果说,他被误判为自杀,遂被送到了问罪堂来受审,那么,问罪堂必然是隶属于地府的行政体系,他自杀成了罪人,问罪堂问清楚了罪行,便该定下刑罚,然而,为什么问罪堂上的人却说,他对于闻歌的去留做不得主?如果堂上的人做不得主,谁又能做的了主?
难不成他闻歌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堂下闻歌,汝犯重罪,本该于地狱受五百年煎熬,然汝命未绝。吾现在问汝,生,或者死,汝选什么?”
“我没死?怎么可能?”这一回,闻歌惊的几乎要站起来,那可是三十三层高楼,楼下并无大树,倒是有一滩鹅软石,他翻下去的时候,头朝地,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是,汝未死。”
“……”
“但汝也未活。”
“不是吧?植物人?!”
得了,这回是惨到极致了,不死不活。
“现在,罪人闻歌,做出你的选择,生,或者死。”
“这还能选?”
“你也可以不选。”
“……”
“罪人闻歌,吾再问一次,汝选生,或者死?”
“敢问大人,选生如何,选死如何?”
“选生自会生,选死自会死,不过如此而已。”
“……”闻歌可不认为,选生便是生,选死就是死。如果真如这一位所言的,这问罪堂当真是比佛堂还要大发慈悲的地方。然而,选择的后果如何,这一位应是不会回答,否则,以闻歌对这一位的浅薄了解,这一位还真不是什么谨言慎行的性子,若可以说,应该很乐意直书胸怀才是。
“闻歌,你的时间不多了,吾当然不在意你是否做出选择,只是莫要耽误吾的时间。”
“好,我选死。”闻歌跳楼是意外,但他于生死向来看的很淡,考量自己孤身一人,回去却要躺在床上一辈子,那倒不如去死,也省的麻烦。
“很好,那汝便去死吧。”
第002章 第二章 路(再修)
问罪堂内烛火骤熄,闻歌觉得眼前一黑,头痛欲裂中,只觉场景轮转,脚下的墨色石砖变成青苔斑驳的灰砖。
这是一种极其古朴的灰,不知浸透了多少年月。
抬眼望去,一片黑。
多年以前,闻歌住在乡下奶奶家时,曾在夜间溜去田间玩耍。那时,夜色浓重,天上无月,星星也都隐在云层后面,村子里的灯火,陆续熄灭。闻歌站在田埂上,只觉得夜色中,藏着什么大恐怖,随时能窜出来,一口吞了他。若不是田间有一汪青蛙在咕咕大叫,幼小的闻歌,大约能尿了裤子。
此时,闻歌便是置身于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只是 ,没有蛙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连同他自己的呼吸声,也没有。
突然,地上出现两条线,一条璀璨如金线,另一条厚重如墨线,两条线彼此平行,通向漆黑深处。
“罪人闻歌,年二十又三,本该于年八十八寿终正寝,却无故自杀,断己命数,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然,天地浩大,自有慈悲。闻歌,你之前方,有一条长路,你且往前,若可走至终点,便得生机,若走不到终点,便得结束。切记,好自为之。”
路?
金线和黑线之间,是一条宽约一米的长路。
走?
能不走吗?仅凭眼前发生的事情,闻歌根本不能做出判断,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察觉到,他本身在这个空间里的无能为力。
说实话,这个感觉非常不好。他困顿于无聊的生活,但确实没有想过,非要找点乐子来调剂一下。不是不能,就是不大喜欢遭遇失去掌控的状况。闻歌淡漠,却喜欢思考,也因为过多的沉迷思考,才将人生看得太过清楚,以至于觉得了无生趣。
坠楼的意外,简直将他平淡的生活摧毁殆尽,然而,他不至于觉得自己会输。事实上,越是状况未明,越是激起他心里潜藏的好胜心。
且不管此间的人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他都决定奉陪到底。
想明白这一点的闻歌,竟然觉得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过往的百无聊赖,像是一场旧梦,如今置身的未知,才是真实所在。
跑着跑着,有什么东西漏过眼角,闻歌骤然停步,后退了几步。路边有一块石碑,石碑上标刻着七百。回望来路,更后面的地方,也有一块石碑。
这是刻度石,就是不知道计量单位,也就没办法判断计量的是什么?或许是距离。闻歌调整了步伐,开始放慢脚步,鉴于他已经一连错过六块石碑,他决定慢下来。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空间里存在的东西极少,就目前为止,除了金线和黑线标出来的一条路以外,便只有石碑。
闻歌开始计数,走了一百步以后,路边出现一块标刻八百的石碑。看来,石碑是用来计量距离的。
走到一千时,路发生了变化。一条路,分列成两条路,左边的路,只余金线亮,与之平行的黑线暗淡,而右侧的路,刚好相反,金线暗淡,墨线明亮。
“最人闻歌,请留步。此乃长路的第一个分岔路口,请选择一条路,继续前行。切记,一经选择,不可更改。”
除此,有一块方形石碑突然出现在路的交点上。石碑上写着:人生有四苦,生老病死。生是苦,活着是苦,人生是苦,既如此,又何必生?
闻歌忍不住冷笑,笑的太突然,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声冷笑,吓的闻歌倒退了三步,以为有什么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闻歌才意识到,是他自己的笑声。
石碑上又出现一行字:人生之悲苦,源于错误的选择。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步生,一步死。正确的选择,能够帮助人减轻甚至终结痛苦。罪人闻歌,请做出你的第一次选择,左边,或者右边?(允许进入两条路观察,时长限定为一分钟。)
光与影,闻歌本能的趋向于光。只是,理智告诉他,应该慎重。于是,闻歌首先进入的是墨线标记的右边。
“嗷——嗷——”冰冷的风,比南极的冷风还要更加的冰冷,瞬间将闻歌冻的不能动弹。凛冽的冰风中,是人和野兽绝望的嘶吼声。声音忽高,忽低,忽然出现,忽然消失。如果仔细聆听,能够听见隐隐的啼哭声,就像是婴儿初生时的声音。
“真想杀了他。”
“如果他死了,我就解脱了,我还年轻,有好大的前途,为什么要被一个婴儿捆绑住?”
“对,只要杀了他,我就自由了,不用赔上一辈子的时间,来养育一个莫名其妙,自己不想要的孩子。”
“看看,多么丑的孩子,哭的整张脸皱巴巴的,其实他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吧?活着有什么好的,年轻的时候,要读书,读的不好,被人笑,被人打,等读完了书,进了社会,挣不到钱,还是被人笑,被人骂。反正没活头,不如不活。”
男人一边点头,一边伸手,要去掐襁褓里的婴儿。婴儿已停止哭泣,正睁着一双小眼睛,观望世界,他一点也不知道,有个人正伸手要掐死他。
“你干什么?你还是人吗?他是你亲儿子,你竟然要掐死他?!”
“亲儿子?你说的对,他也是你的亲儿子,要不然,你来养?”
“我?”
“对啊,你是他亲妈,是你非要生的,难道不该是你去养吗?”
“不——我后悔了,我不养!”
“后悔了?开什么玩笑?你自己说的,就算是死,也要生了他再死。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你有了孩子,你可以养了,你不能后悔。”
“凭什么不能?孩子是我一个能养的出来的吗?要不是你,我能怀了孩子吗?我才多大啊,就被你搞大肚子,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个样子吗?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
“又来?你烦不烦!那会儿难道不是你情我愿的吗?好了好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怨谁也没用。反正孩子我不要,你舍不得,那就你来养。”
男人说完,便甩袖而走,再也不管身后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女人哭着哭着,也就停了。她看着襁褓中的幼儿,终于伸出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
闻歌退了出来,他不得不退出来,因为他受不了了。
那些事情,未必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却是他心底的隐秘。他自出生到长成人,身边只有一个亲人,直到奶奶过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有过父母,有过怎样的父母,为什么父母不在他身边?
石碑上多了一行字:生是苦,不如不生。
闻歌转身,上了左路。
世界大亮,周身是一团团白色云朵,云朵之上,是一座座恢弘的殿宇,殿宇与殿宇之间,是七彩的虹桥。身穿华服的仙子,手提花篮,正在云端漫步。
仙女一见闻歌,便露出和善而美丽的笑容,纤纤素手,执起一朵五彩仙花,一挥手间,漫天的花瓣洒落下来,闻歌伸手,接住几片。凑近一闻,幽香阵阵,像是早春的花香,又像是刚刚出浴的美人香。
再睁眼,他已经坐在瑶池边上,手边是一壶仙界纯酿,酒香绵延万里,闻歌端起便是一口,酒入唇齿,惬意的妙不可言。
“仙君,你怎么才来?”
绝色仙子款款而来,身上的薄衫经不起晃动,一娉一笑间,俱是不可言说的风情。仙子们纷纷缠上闻歌,衣袖翻飞间,闻歌被鼻尖的香气刺的打了一个喷嚏。
阿秋——
美人是美,就是多了点。
眼看仙子的素手要来扯闻歌的衣襟,吓的闻歌六神出窍,慌忙后退。石碑前,闻歌摸了摸额上的虚汗,口里念着:“幸好,幸好。”
再看石碑:人生若得超脱,修得圆满,便可得永生,再不尝生之苦。罪人闻歌,左路,右路,你当如何选择?
如果不思考,闻歌当然会选左路,那里可是仙境,要什么有什么,可比右路的风霜,滋味美无数倍。
可惜,闻歌习惯思考。
某种意义上来说,闻歌已经死了,而致死的原因,是自杀,是重罪。一个身负重罪的人,难道还有机会去往仙境?如果是这样,那还修什么道,念什么佛,一把刀子割了大动脉,立刻往生去天庭。
闻歌不得不怀疑,左路的存在,是为了迷惑和诱导他,为的是让他不上右路,走上左路。正所谓红颜枯骨,左路仙境里的美人,说不得就是一尊白骨,只等他踏进去,就吃了他的魂魄。
只这么一想,闻歌就已经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受的不行。
“右路。”
三岔路口不见了,巨型石碑消失的地方,多了一颗黑珠子。闻歌拾起珠子,凑近一看,总觉得珠子有东西在流动。
闻歌站在路上,身后是来路,前面是去路。若说变化,就是去路上的金线,暗淡了少许,而墨线相对明亮了一点。
闻歌咽了咽口水,做足了心里准备,然后一脚踏上去路。结果,前路上什么都没有,和之前一样,只是一条路。
闻歌忍不住回身,去看来路,却发现来路空空,不见踪迹。脚边竖着一块石碑,碑文上写着:起点。
第003章 第三章 无间棺(修)
又是一千步,一条路再次被拆分成两条,一条以金线为引,另一条以墨线为引,各自通往不同的方向。
三岔路口,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人生有四苦,生老病死。人会老,物会老,一切皆会老,老是苦,唯有不老,方可脱离苦海。
“是这个道理。”
石碑有些高兴:罪人闻歌,汝乃聪明人,遂知老之苦。人生之苦,本非必然,譬如老,若心可皈依,自可解脱。现有两条路,一左一右,请做出正确的选择。左路?右路?(允许进入两条路观察,时长限定为一分钟。)
闻歌将石碑上的字迹,来回读了三遍。问罪堂里,因为说话的是人声,所以闻歌很自觉的会去判断对方的情绪,但进入这里以后,除一开始,这个世界非常安静,所有出现的文字,都是通过冷硬的石碑来传达,以至于闻歌觉得,这些文字是极为客观的文字。
但是,这块石碑上的第一句“汝乃聪明人”。这是一句判断句,是对他这个人的肯定,甚至还带了一点诱导的成分在。
换句话说,这个空间,和之前的问罪堂没有两样,也是经由某种意志来操控的,石碑的存在,看似是在说明规则,但其实是在引导他前行。
想明白这一点,闻歌自然而然有了判断。至少,对于这个空间,他不至于茫然无知了。他甚至在心里得意一笑,因为背后的人,错估了他。
他这个人,表面与世无争,那是因为懒得争,也没有非争不可的理由。但之前,他被问罪堂强硬的定下自杀的罪名,甚至剥夺了辩解的机会,他心里哪里会高兴。难道说,他是个一遇诡谲环境就腿软的没用男人?
怎么可能?
他的身上,也是长着一颗反骨的。
“不用观察了,我选右路。”
石碑上迅速出现一行字:罪人闻歌,不冷静将至人于不利境地,请慎重选择。
闻歌懒得争辩,抬步,便往右路去,全不管金光闪闪的左路。
比南极冰风还要冷的风,呼啸而来,却怂的突然停在闻歌身前一寸处。风声里,依旧能听见人的哀嚎声,惨烈到声嘶力竭。闻歌向前走去,听见了哀嚎背后那一声声虚弱的喘息,那是人在弥留之际会发出的声音,因为他曾经听过。
“阿歌,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
“好。”
“不要总是一个人,多出去走走。”
“好。”
“别人说的不好听的,你别听,你是个好孩子,能有好日子。”
“好。”
“好好活下去。”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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