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恶
作者:雾山岚
简介:
阴暗厌世张狂攻vs毒舌冷脸凉薄受
双强互宠,算计变深陷,攻被训
【高亮】双方开窍之后只有彼此
域河将开,妖族即临,乱世已至
叛道逆子心藏恶意,不曾想戏弄到了寡泊冷情郎
于是,阴沟翻船惨陷情海,反倒成了“乖乖狗”
-
重尘缨声调幽幽:“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窥探你的恶、你的本相,要有趣得多...”
低迷的腔调,喑哑的蛇的腹语。
吹在耳边,落在颈间,泠泠寒霜。
这本该激起怒火。可宴玦反倒平静了情绪,甚至迎上视线。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
重尘缨不说话。
宴玦闭上眼睛,声音因为伤痛有气无力:“我现在背后疼,不想哄你,听点话行不行?”
重尘缨低了眼睛走到床头,在宴玦旁边蹲下来,声音很轻:“没让你哄...”
他握着宴玦的手贴在自己脸侧,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蹭:“我听话。”
-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能做到。”
“要你爱我,要你抱我,再亲我。”
卷一 人性本肮脏
第0001章 作恶之人
赤霞逼天,黑夜未临,城内却鲜无人踪。
“砰——”
瓷质的羹匙浸在汤水中落下,闷声扣响碗底。低低脆脆的一声,却让卖馄饨的老摊主眼皮一跳。如同在胸口抵了把铁锤,以皮肉为架,猛地哐当一声,敲惊了心脏。
咫尺距离,天崩地裂。
他一口接一口地深呼吸着,从未发觉自己的听力竟这般好,甚至能听见汤羹里因为搅动而荡起的细细水声。
“大人,您快些吃吧......”他咽了咽口水,哪怕手里再怎么紧紧攥着发黄的帕巾,额角却还是不自觉地滚了汗。
“天快要黑了......”连声音也发起了抖,无风也生寒。
天一黑,妖怪就要出来了。
他这种寻常老百姓,遇上就是死路一条。
可这位客人还慢慢吞吞不急不缓的......也不搭话,只小口小口地嘬着馄饨,大半张脸隐在墙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摊主哽了哽喉咙,也顾不上得罪不得罪跟前这位穿金戴银的贵人了。
“那小人就先离开了,您吃完放着就好。”他哈着腰,接连躬了好几个身,正要倒着步子往后退。
“哐——”
却再次听到一声脆响。
重尘缨忽然垂了右手臂,指尖带着汤匙猛地落下,直直敲在了碗沿上。这声儿依然不大不小,却在空巷里七弯八拐,再次惊得摊主冒了一额头的冷汗。
“你若是敢跑,我就把你这摊子砸了......”散漫轻飘的语调落进耳朵,像是被野兽近身贴面,叫人脊背发寒。
摊主一缩脖子,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客人的脸。
白面玉容,似孤月高悬,几分清相。
寡神冷目,如群鹰过境,半晌猖戾。
合在一起,却像蛇一样。
耳垂上坠着黑色曜石,随着嘴唇一张一合轻微晃动,是淬血尖牙中的那条猩红信子。
他忽然勾出笑来,双眼微微眯起,是副天真无辜的做派。
可实际却恶劣又刻薄,浸透着毒。
摊主慌忙收回视线,还没埋下头,便听到了后半句。
“铺子的确不值钱......”重尘缨拖着嗓子,盛起一颗小馄饨,慢慢嚼完才咽下,“可你却再也做不了生意了。”
甚至还略带惋惜地下弯嘴角,摇了摇头。
“小人不敢!”
他哆哆嗦嗦地飞快接话,又扑通一声赶紧跪下了。
“恕小人多言,切不能在夜间行事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沾了不少红血,声音也越发激烈,“这两月以来,凡是夜里出行的人,没有不出事的......”
他不是在救这位找死的贵客,他只是在救自己。怎么会就好死不死地遇上这样恶劣的人,自己想死还非要拉上他这种平头老百姓......
往日这时候,他早已收摊到家,锁好门窗贴上护符安稳度夜了。
“求大人饶命!!”
他又磕了下去,额头抵在地面,一声接一声地闷在土里响。
可到底也只是奢望。
重尘缨毫无回应,依然晃悠悠地摆弄着汤匙,盯着碗里仅剩的三颗馄饨,一圈儿一圈儿地打转。不执一词,也没分出半个视线。
摊贩跪在脚边,大人没发话,亦不敢枉自起身。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姓甚名谁,甚至不清楚是不是所谓的贵人,可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听话办事,自己会死得更快。
汗珠顺着额角一路滑落,在面庞滚下盐痕,又在下巴尖蓄起液滴。
吧嗒、吧嗒
石板地面上积起了一滩镜水。
水里照应出惊惧发颤的脸。
那脸在夜风里扭曲、拉拽、变形......他似乎已经听见了妖族怪物嚣张的狂欢嘶叫。
水面在恐慌里一步步被阴影覆盖,直至照应出极端的黑暗。
浓夜已临。
重尘缨终于抬起头,视线落在寂寥无物的夜空上,瞥见了独一的弯月。
他动了动眼皮,开口时语气甚为轻快:
“跑吧。”
话音刚落,摊主便立马爬了起来。
顾不上发麻发酸的双腿,也顾不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馄饨铺。
接连好几个踉跄,一瘸一拐,绝不回头。
跑。
他只有一个念头。
铺子明天还会在,可命就不一定了。
-
馄饨摊主奔在皇城主街上,一路都是门面紧闭,灯火寂寥。唯一的亮光星火,就是遥望得见的大路尽头,皇宫脚下。
那是整个北洲皇城里唯一敢在黑夜里招摇过市的地方。
因为玄甲卫驻守在此。
整个北洲最强的屏障。
摊主来不及回自己家,只有尽快寻求到玄甲卫的庇护,才有可能活命。
扑面的风割在脸上,似乎还裹挟了针,直往瞳孔里钻。眼球疼得发涩,周围也变得更冷了......
他咬咬牙,干脆闭上了眼睛,一门心思地往前跑。可他躲得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耳畔呼啸的风忽然惊吐人言,那声音仿佛滚过火哨一般,尖锐又刺耳。
“桀桀桀桀......是我来得太快,还是你跑得太慢呀......”另一侧也响起同样诡谲的音调。
摊主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左一右两只大型鸟类,扇动着翅膀,并行飞在身侧,朝自己幽幽地笑。
他们勉强能称得上长了半张人脸,除去嘴巴和眼睛,整个面部都长满了锋利羽毛,顺着眉峰,顺着下颚,七分像鸟三分像猴,更似是乱葬岗里的秃鹫。
“啊——妖怪——”摊主顿时惊叫起来。
嘶喊划破了死寂的黑夜,街边的人家终于冒出几声响动,却只是拉开几嗓子尖叫,并把门窗关得更紧。
没人敢出来。
摊主加快了步子想要逃,却不知何时双脚离了地,这会只能在半空中徒然扑腾。他这才意识到一只冰凉的长爪已经悄然伸进后脖颈,提溜着衣领把自己拎了起来。
“不......不是的......”嗓音在瞬间发出轻颤。余光已经扫到了那张过分撑大的血口,鼻腔里甚至也溢满了飘出来的强烈腐臭。
恐惧让他猛地把眼睛闭上。
“哎呦!”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没等到死,反而瞬间落了地,整个人摔在了地面上。
一颗拇指大的石子滚落脚边,咕噜转了两圈,摩擦声咯咯作响。
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谁!谁偷袭老子?”
刺耳的哨音在身后响起,掺了恼羞成怒的火气。两只大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背后跟前的房屋居室望眼欲穿了个遍。可除了门前流泛蓝光的灵力屏障,什么也没发现。
“看什么看!人都跑了!还不快追!”体型较大的秃鹫忽然吼叫出声。
不过数秒,摊主便再次被追上了。
巨大的鹰爪犹如二指粗的麻绳紧紧束缚住全身,压迫着胸腔,连深纳入口的呼吸一次都叫人窒息。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明明玄甲卫就在眼前......
他在逐渐浑浊的视线里瞥见那缕光亮,却又好像越来越远了。
男人颤着嘴,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但还没等到自己被獠牙撕裂,反倒再次听见了更为尖锐凄厉的长啸。
嗡——
一杆漆黑长枪划空而来,在骤起的白闪里乘风而过。
摊主双脚一软,没来得及跪倒在地,就被赶来的玄甲卫扶住了。
再回头看那两只妖,擒住自己的那只空了眉心,随后赶来的那只在距此百米处断了咽喉。
伤口的血洞清晰可见,只一瞬间,空气里便轰然弥漫开艳色血雾。
又不过片刻,伤洞之处绽出玄武鳞甲,于蓝光辉映间,点燃猩红,爆裂而炸。
至此,两只身高八尺的秃鹰在同一时刻魂灭肉碎。
一杆长枪通阴阳,两妖之死,不过一瞬。
“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摊主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正要跪下来,膝盖却被一团无形的气给虚虚托住了。
“既然没那么大本事......就应当在天黑之前收拾东西回家......”冷淡凉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年轻的将军胯于马背上,那把长枪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上。
枪刃净透莹润,竟是毫无血迹。
宴玦半压着眼睛,明明话中带刺,语调却听不出什么起伏:“知道夜里妖邪多,就少找死。”
摊主蓦然愣在原地,把弯着的膝盖又不尴不尬地直了回去,虽早听闻了大将军的古怪脾性,如今亲眼得见,也还是不自觉地倒吸口气。
“是是是......”他接连回话,相比于一晚上的心惊胆战,这都能算上歇歇火了。
等送走了百姓,宴玦还立在原地。
“将军......今夜的巡视还继续吗?”玄甲卫见他丝毫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不禁疑惑发问。
无人搭话。
宴玦敛着眼皮,神色寡淡地目视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下属说了什么。
夜还在继续,风还在继续吹。
它半掀半抚地扬起鬓边的发丝,把将军的半只眼睛虚虚实实地掩映住了。
某一刻,飘荡虚晃的视线终于凝聚成实。
手肘忽然屈起,长枪再次离弦,轰得一声扎在了数米远的屋顶上。
利落干脆,甚至没有瓦片噼里啪啦地掉。
手指微屈,枪身便再次落回掌心。
枪刃依然干净,和击出之前,丝毫无差。
宴玦转过脸,向前扬了扬下巴:“继续吧......”
没有灵力痕迹。
错觉吗?
房屋的背面,是重尘缨双手抱臂,倚墙而靠。
稀薄的月光下,隐隐可见骨节嶙峋的手指半拢在阴影里,正捻着两粒石子上下耍玩。
若非溜得快,怕是早被钉在了枪下......
他正忖度着宴玦刚刚名震四方的枪法,耳边却再次爆出一声异响。
第0002章 不是恶人
“轰——”
爆破声再次响起,接着便是石子零碎触地的散散滚动。
重尘缨猛得侧身一躲,耳边忽有枪风过境,紧紧擦着皮肉,钉进了背后的墙皮里。余光略过,正是那把通体漆黑、刃尖泛蓝的长枪。
浸杀不沾血,浩浩如深渊。
冥麟。
瞳孔里生出几分颇为意外的光,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正对面的宴玦。
“深夜在此,是不想活了,还是别有所谋?”
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半空回响,那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之上,视线凛冽。指尖微微屈起,长枪便再次归位,尖刃横打,直指重尘缨。
借着稀薄的夜色,重尘缨仰起脸,在披洒半身的绰约阴影里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藏青色的束袖长袍,衿带掐出截明显的窄腰,盘靓条顺。
他在黑白莫辩的晦暗里半偏着头,露出左侧发尾独有的一根编织细辫,发结尽头扣着圆柱形的银质装饰,隐在夜色朦胧中,溢出和弯月同样凉薄的寒光。
重尘缨被这忽闪的白亮晃了眼睛,再回神,竟直直撞进了一汪深潭,被刮骨的冷囚于方寸间,被惊绝的傲定于瞳眸中,寡面霜寒却多添艳色。
这双眼睛纳进百川清明,干净透亮得彻底,似乎只需稍加注视,就能望见浑浊的自己......
更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几乎从未暴露的踪迹。
果真名不虚传......
重尘缨短暂地走了神。
他敛下视线,声音轻佻放纵,七弯八绕地卷起了笑意:“将军怎知我不是来救人的.......”
“救人......”宴玦浅吟一声,不假思索便戳破了他聊胜于无的掩饰,“救人还是害人,我看得见......”
“故意拖延、以人命为饵,究竟是何目的?”他肃穆了语气,微微屈膝,便从屋顶一跃而下。
枪纂重声触底的瞬间,玄甲卫也将重尘缨团团包围。
小心思被一眼看穿,刀剑囚困之下,重尘缨反倒仰起脸,朝宴玦咧了个更加显眼、更加讥诮又瘆人的假笑:“宴将军果真如传闻所言......”
“不光嘴毒,眼睛也够毒。”
宴玦半压着视线,对那副似笑非笑的伪劣表情淡淡蹙了眉头。
哪怕只是个一眼即破的假笑,也比寻常人多了好几分邪性,就像是一条盘在枯草里的蛇,竖着瞳孔,伺机而动。
看不清,很危险。
他微低下巴,语气发沉:“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劳驾走一趟了。”
话音刚落,围堵的玄甲卫剑鸣齐响,于利刃直指间一拥而上,可没等擒住疑犯,便惊觉剑尖突沉。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那重尘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白刃上方,脚尖点踩,轻飘如踏云。
“只可惜......”被故意拉长的懒散语调飘忽不定,好似融进了风中,那人两条胳膊交叉抱着,衣袍也跟随夜浪荡起一角,交映出脚下泛寒的刀刃,无端散出股阴恻恻的鬼气,幽暗森冷。
“今日并无兴致。”
说罢,重尘缨屈膝蓄力,再一跳跃,便轻而易举地避开重重包围,飞身到了头顶屋檐上。
宴玦脸色一顿,亦将后腿弯曲借力,紧跟着飞身而上,又在掌心聚起灵力,向房梁上直直轰来。砖瓦裂响,尘烟飞散,可却落了个空,不见人影。
“但我会非常期待......”
轻慢又刺耳的嗓音骤然吹在耳畔,伴着瑟瑟冷风,径直叫人头皮一麻。
宴玦猛得偏头看去,毫无阻碍地陷进了那人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阴黑、死水。
重尘缨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何时抬起手,落在了宴玦左肩垂落的细发辫上。
手指反对着脖颈从上滑下,极为缓慢又轻飘地抚过整片银色发扣,落下了微乎其微的牵引和拉拽。
好像仅隔着一层聊胜于无的空气,径直贴在了皮肤上。
久违又陌生的危机感让宴玦汗毛直立。
“所以希望你也期待——”
重尘缨将这细微的变化纳进眼底,继续捏着戏弄腔调。
宴玦陡然暗下视线,霎时间屈肘抬臂,冲着那人颈侧命门,再次挥出一道灵力。
可还是落了空。
等他抬眸望去,重尘缨竟借着灵力荡起的冲击乘势而走,运起轻功拉开了好几米远的距离。
他在荡起的灰白烟尘里偏过头,露出了半只眼睛。
那盛了浓夜的琉璃珠忽然流烁出斑光,牵动着唇角扬起的弧线同时绽出半抹亮色,是个浅薄却诡异的笑。
不同于此前的虚伪,这倒有几分真情实感。
只不过是真情的挑衅,实感的讥诮......甚至还潜藏了隐隐约约的亢奋......
像是狩猎逡巡的毒蛇终于盯上了目标。
再见——
重尘缨无声地张了张嘴。
宴玦猛得一怔,等再次凝回视线,那人早便没了踪影。
他仰着脸,不吐一词,只盯着那了无人迹的夜空若有所思:如此戏弄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他绝对算得上是头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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