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L《你瞒我瞒》作者:再陈三愿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4分类:小说浏览:24评论:0



你瞒我瞒

作者:再陈三愿

作品简介:

【阅读本文前请点开文案扫雷,本文作者不为任何人的三观负责】

就算是六年前他不告而别,就算他曾经在纽约的大雪中目睹他为尤杨戴上素圈,又哪怕晚宴上他们因为他急于回护枕边人而起了争执,他也还是打消不了想要好好爱他的念头。

他爱他,从来都不怕别人知道,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CP】沈铎x宁予桐

一个渣攻和他作天作地偏执漂亮竹马受纠纠缠缠的故事,HE,不换攻。

※※※

【高亮扫雷】

①狗!血!渣!贱!没!有!三!观!!!

②本文攻受都和其他人上过床,攻有男性配偶,含出轨情节,不谈三观、不谈道德、不代表作者态度,从三个主角到其余配角,大家都不是好东西,观感不适请及时退出。

③角色不伟光正,所以骂谁我都不介意。但不要强求自己在一篇满足作者自己口味的狗血渣贱里找自尊自爱自强自信的受。想看这种类型的我可以推,看不下去我不逼谁,真的不顺眼账户上打十万过来立刻推翻重写,没钱不要影响我用爱发电。

第1章 “他也来了?”

深冬的清晨,天色昏暗。

尤杨关掉手机闹钟,睡眼惺忪地准备起身做早饭,然而人还没从床上离开,就被沈铎伸臂拦腰捞了回去。难得没有起早的男人缠了上来,活像个不着调的小年轻。

手腕被紧紧缚住,尤杨动弹不得:“沈……沈铎!”

他咬着手背喊伴侣的名字,朦胧间听到沈铎哼笑了一声,双手便如同铁钳一般卡住了他的腰。

从大学时期到回国工作,他们同居将近四年,彼此心有灵犀,无需多言就知道契合的姿势。沈铎不停地吻他的眉眼鬓角,霸道得不容半点退缩。

因了家庭的缘故,沈铎年少时接受过一段时间的特训,不算太久,但是足够他练出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以至于尤杨这会儿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在心里叫骂,不知以前怎么给惯的陋习,非得把他当毯子压着,生怕他跑了似的,爽归爽,可做完了也难免叫他的腰不好受。

两人一通胡闹费了半个钟,沈铎一脸餍足地抱着他去冲澡,随后才放人去厨房做早餐。鸡蛋、培根和牛奶,简简单单的三样式,没什么讲究。

实际上,尤杨鲜少下厨,他会的东西也没沈铎来得多,这个打小养尊处优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学了一手绝活儿,煲汤炒菜样样精通,他们还在美国念硕士的时候——当然也包括现在,只要时间允许,沈铎都会变着法子给他做东西吃,味道甚至能和酒店大厨一较高下。

复式公寓的一层只亮着饭厅顶上的橘黄色吊灯,尤杨拿了几粒药丸放在餐盘边,那是医生开给他的胃药,前阵子刚谈成一宗并购案,长时间的熬夜和混乱的饮食导致他旧疾复发,整个胃部时常疼得钻心,有一次还险些晕倒在办公室里。

沈铎扫了一眼桌上颜色纷杂的药丸,默不作声帮他将牛奶换成一杯温开水。

“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忙了吧?”他问。

尤杨就水吞下药丸,说:“不一定,公司刚起步,资金缺口还很大,我得多帮帮师兄。”

“……”沈铎挑眉,明显不解:“你们上一轮融资不是刚结束吗?”

尤杨抬眼看他:“结束又怎样?我不是你,一回来就能接手现成的家业。再说了,开公司的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薪资应酬种种开销,钱再多也不够用。”

沈铎听了这话只是笑,好半天后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了。

他说了也没用。尤杨想,沈铎是顶不喜欢他跟着大学师兄创业的,在回国前一个月,两人还为此爆发过相当激烈的争吵,倘若不是他们曾经在交换戒指的那天起誓永远忠诚,并深爱彼此,沈铎那偏执得令人难以接受的态度都让他想要一走了之了。

事实的确如此,同居四年,尤杨不曾见到沈铎为什么而苦恼过,这个男人出身于国内的世家望族,家底殷实且父辈掌握着慑人的权势,对一些事情的处理近乎直白粗暴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不需要考虑权衡太多的人际关系,眼下这座城市里,谁敢不忌他三分。

他越是这样,尤杨就越不会妥协,他反感被人掌控的感觉,即使家世不像沈铎那样显赫,自身所受的教育也不容许他随便接受别人的安排,哪怕对方是同床共枕的爱人。

所幸沈铎后来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太过强求,他的偏执在反应更为强硬的尤杨面前率先败下阵仗,最后只能像安抚炸毛的猫崽儿一样抱着人哄,吻他的耳垂吻他手指上的素圈,放低了姿态说,好吧,不要就不要,听你的。

沈铎哄起人来是很要命的,可这也仅仅是哄,尤杨知道,他到底还是介意自己的决定,只是正式的同居生活不比学生时期的小打小闹来得容易,身为成年人,即便不悦也该懂得自制,毕竟这种细节只能慢慢磨合。

吃完早饭刚过七点,沈铎的助理上门来送衣服。一排高定的西装,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价格自然也贵得不消说。沈铎问他要尺码的时候尤杨拒绝了,并非刻意计较,在吃穿用度上他有自己的考量,这套公寓的购置和家居由沈铎全权操办,他没有出过一分钱,因而只能在其它方面尽力维持两人的平衡,哪怕沈铎从未察觉过他这点心思。

这个最近才招来的私人助理能力好嘴巴也甜,沈铎临时去阳台接了个电话,趁着放衣服的空档,尤杨随口跟她聊了两句,等到沈铎接完电话回来,她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沈铎拿着手机轻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记,说:“晚饭外面吃吧,我去接你。”

“只有我们吗?”尤杨侧头问。

“不是,”沈铎拨弄他额前的发丝,说:“熟人聚餐,秦峥请的客,还有几个朋友。”

尤杨的眉头登时便皱起来了。

他盯着沈铎看了好半天,对方的表情很清楚地告诉他,这顿饭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不省心的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从工作以来,尤杨已经记不住自己听沈铎说了多少遍熟人聚餐,也算不清自己委婉地拒绝过多少回了。

聚餐倒是不假,坐在一起喝酒吃饭的也都是熟人,可说穿了,无非是一群有钱的世家子借着聚餐的由头打点关系互通有无罢了。他们刚刚回国那天晚上尤杨就见识过,酒桌上个个来头不小,好比沈铎口中的秦峥,他结交了十来年的老朋友,一个相当精明的生意人,母家势大,手里好些不清不楚的买卖跟地下挂钩。尤杨曾在新加坡的赌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完全没看出那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男人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尤杨只去过一次聚会便再也不想去了,没有精力应付是一回事,更多的则是因为他们这群人打小一同长大,做事聊天早已自成气场,即便话题捎带上了他能参与的内容,他也感觉自己始终无法融入。以往他工作忙,不能到场沈铎也不能说什么,现在他谈成了案子,要是再拿诸如此类的借口推脱不便,那意思未免太过明显了。

“……好,”尤杨许久才说:“去吧。”

沈铎这才笑了起来,撩开手中那缕发丝,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

这回聚餐的地点选在近郊的一处私厨,据说是秦峥的产业之一,江南水乡式的大宅子,飞檐悬挂冰凌,庭院内覆着一层薄雪,很有古香古色的意境。

由于一出门就碰上了市区的晚高峰,被下班的车流堵在路上不能动弹,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错过约好的饭点了。包厢里的朋友们一边招呼他们入座一边开玩笑似的抱怨了几句,沈铎连连说抱歉,笑得很真诚,接过秦峥递过来的酒仰头一口闷了,随即吩咐服务生赶紧上菜。

除了秦峥之外,同座的几乎都是生面孔,因此开席后尤杨极少抬头,不得已的时候才搭腔敷衍一两句,其余时间只顾专心对付眼前道道精致的菜品。

谈笑时沈铎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瞥他,推杯换盏间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开了,正儿八经地跟他介绍起这一桌的人来,其中有两个做事的,看起来年纪轻轻,位置却已然不低了,隔着饭桌客气随和的朝尤杨点头示意,笑说都是一家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尤杨举杯敬酒,喝完了继续低头用筷子挑弄碗中的一块排骨。其实沈铎一介绍他就知道这顿饭的意思了,月初他刚跟沈铎抱怨过一次,公司有份材料上报后迟迟批不下来,他和师兄走动了不少关系,里头有一位死活见不着的,此刻便与他同席。

沈铎这是替他搭桥牵线来了,却没想过他愿不愿意。

气氛因他的冷漠而稍显尴尬,秦峥见状赶忙倒酒暖场,只是还不到三分满的功夫,坐他左手边的男人哼笑了一声,说:“老三,介绍了一轮过去,你就没发现还少了些什么吗?”

沈铎正喝着汤,闻言抬眼扫了一圈,半晌后才没头没尾地问:“他也来了?”

“哪儿能不来啊,”朋友笑得促狭:“他就等着你呢。”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尤杨原本在一旁默默听着,此时忍不住转头,却只见沈铎面无表情地放了汤碗,拿起毛巾擦手,对那一声笑置若罔闻,倒是秦峥看他满脸疑惑,先把话茬接了,解释道:“老方说桐桐呢,尤杨你见过吧,之前跟我一块儿去机场接你们的那个。”

秦峥说的人尤杨不但见过,甚至还称得上是印象深刻。回国那天从关口出来,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站在远处的年轻人,衬衫牛仔,肤色雪白,即便鼻梁上的墨镜挡去了半张脸,但他光是站着,就已经在机场涌动的人潮中显得分外突兀了。

待到近前来,不仅自己,就连沈铎都对着他摘下墨镜的脸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主动打起招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尤杨记得他叫宁予桐,年纪应该要比他们小上几岁,从短暂的交流里能看出来是个教养良好的孩子,气质也跟草木似的清爽干净,甚至还带着一点矜贵的冷漠——这种冷漠使尤杨莫名回想起了初见时的沈铎,也是这副温柔又疏离的模样,在酒吧卡座的昏暗灯光下拥抱女伴,眉峰自唇角的每一道线条都锋锐到近乎刻薄。

许是出身相近,又在同样的环境下一道成长,才会叫人有相同的感觉。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尤杨听秦峥一行人喊他桐桐,很亲近的称呼,沈铎后来跟他解释,宁予桐在他们之中年纪最小又混得最开,十几年了,所有人都把他当自家弟弟疼。

沈铎这么说,尤杨也自然这么听了,只是如今看来并不像这么一回事。就算不是因为工作而结交的朋友,那也绝对不仅限于秦峥这样的故交知己,他们的关系或许更为复杂。

早在两个人同居之前,关于感情经历,尤杨和沈铎已有过一次坦诚直白的对话。沈铎早他好几年出国,纽约的夜场人尽皆知,沈三少出手阔绰待人体贴,多少男女争破头就为了一次陪睡,私生活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尤杨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走交换项目到美国留学,一出来便什么都玩儿,还跟自己的室友酒后乱性上过床。这些虽是过去式,可他们既然决定要收心要同居,必定得先对彼此忠诚,才有资格谈生活。

尤杨懒得追究这是沈铎的哪段情史,他借口去上洗手间,以求避开过于明显的刁难。

离席前沈铎暗地抓住了他的手,却没有回头。

尤杨挣开了,低声说:“我知道。”

第2章 当年对不起他的人是你

你瞒我瞒·再陈三愿3,525字2019-07-02 更新投诉

正是因为知道才得避开。洗手间里,尤杨盯着指尖的水流默默想,按照沈铎的性格,年少时在性事方面怕是更加疯狂,可说到底也就是一本陈年烂账,自己犯不着为了这个生气,那些人拐弯抹角无非想看他难堪而已,不能翻脸,他只能无视。

他在里头待了片刻,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重新洗了手放到机器下烘干,随即拉开洗手间的门打算回去。然而这一步刚迈出去便顿住了,只见离他不远处,宁予桐正在包厢门口站着,像是正准备进去似的,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不偏不倚与他四目相对。

年轻人的臂间搭着西装外套,半边头发都梳拢到脑后去了,露出一颗泛着冷光的宝石耳钉,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对视几秒,他先开口说了声你好。

尤杨礼节性回以微笑,两人一起进到包厢,里头的人瞧见宁予桐来了,拉椅子的倒酒的都有,直呼我们当哥的不容易啊,总算把你等来了,老三堵在晚高峰上还比你到得早呢。

宁予桐在秦峥右手边落座,面对这群人装模作样的抱怨无动于衷,喝了一口服务生送来的醒酒汤后才说:“带人去参加晚宴,灌了好些酒,我没爬过来就不错了。”

秦峥帮他夹了一筷子菜,随口问:“你不是向来不爱管事儿吗,副总呢?”

宁予桐笑着说:“秦哥,可不是谁跟副总都能发展到床上关系的,我怕被谋权篡位哪。”

秦峥笑骂了一句,伸手揉他脑袋。

人这才算是聚齐了。

果然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有了宁予桐的存在,包厢里的气氛变得缓和起来,席间的闲聊也添了不少笑声。尤杨因此显得更加格格不入,他拿着白瓷酒杯只是听,身旁的沈铎也不多话,聊天时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几次和宁予桐撞上了视线,两人各自敷衍一笑就撇开了。

后来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说咱们什么记性哪,桐桐坐下来这么久了还没喝吧,来来来,老三,满上啊,让你朋友跟他干一杯。

迟早要来的事情,尤杨牵了牵嘴角。回国之后,无论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人聚餐,沈铎对外介绍时一概只说他是朋友,然而明眼人不难看出来,两人手上戴的显然是同一对素圈,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这个人明摆着要跟他过不去。

尤杨倒满酒,拿着杯子起身就要去敬,半道却叫沈铎拦了下来。

一桌等着看戏的人都愣了。

沈铎从尤杨手里接过杯子,神色如常,对宁予桐说:“他最近胃不太好,这一杯我跟你喝。”

席间鸦雀无声,宁予桐坐在位子上盯着他看,没有掀桌也没有摔杯子,眼神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毫无波澜。好一会儿的功夫,他终于慢慢笑起来,拿杯底敲了敲玻璃转盘,痛快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隔空朝沈铎举杯致意。

“是得你跟我喝。”他说。

这话听得尤杨很不是滋味儿,却又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一顿饭到后头已然吃得不能再尴尬了,连秦峥都懒得打圆场,暗暗递眼神指责沈铎不该如此败兴,小孩儿大老远跑过来那是懂事了,换作以前,他宁可逼死自己也不会到场的。

好不容易散了席,等司机过来接人的空档,沈铎站在门前抽烟。出来送客的秦峥往他边上一靠,立马见他冲自己皱起了眉头,不悦说:“我不是交待过你吗?”晚上这顿饭局是用来帮尤杨搭关系的,没必要请不相关的人。

秦峥的手插在裤兜里,闻言一转头:“至于对小孩儿那么狠吗?”

沈铎咬着烟,望向远处的零星灯火,没说话。

秦峥又说:“沈三儿,说句你不爱听的,当年对不起他的人是你。”

沈铎冷声说:“那些跟尤杨没关系。”

“所以呢,”秦峥问:“你不还他点儿什么了?”

沈铎不置一词。

怎么可能不还,沈家三少床伴无数,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或是声泪俱下的控诉他薄情的情况不是没有,可那么多年里,他自始至终真正亏欠过的只有一个宁予桐。他们在一起将近十年,从两小无猜到接吻上床,这个小孩儿一度占据着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倘若不是那年出了一遭险些断送两家交情的意外,他哪里会匆忙出国,只能在临走前拜托家中兄长和发小照顾他,之后便同他断了联系。

一辆黑色卡宴由远及近穿过雪幕驶来,沈铎转身去找尤杨,他晚饭吃得不舒服,此时还在宅院内闲逛消食。

秦峥往前挡了一步,似乎还想劝他,沈铎烦躁得不行,板着脸硬生生将人撞开了。

谁也不知道,除了机场的短暂重逢,其实他跟宁予桐还见过一面,就在回国后的第二天,他参加完家宴,独自一人沿着山道散步醒酒之后。

沈宁两家是世交,住的地方也离得近,从沈家大宅到宁家的联排别墅,只需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深冬夜寒,他站在那扇雕花铁门前,无端回想起许多往事,细想得出了神,冷不防一回头,宁予桐已经在路灯下立着了。

那会儿正值凌晨两点钟,宁予桐是回来看他母亲的,宁老夫人身体不好,入冬后咳得频繁,时常整夜睡不着觉,需要有人陪在床前说话——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对于沈铎来说,宁老夫人仍旧是个相当尴尬的角色,所以他自知不便做过多的停留,简单问候过她的身体后就客客气气告辞了。

他走得匆忙,不想妨碍人家尽孝道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是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宁予桐的表情。路灯光线温柔,那张脸却难过得叫他的心脏像揉进柠檬水里一样酸楚发胀。

不能否认,六年过去,沈铎还是见不得宁予桐掉一滴眼泪。从前有个小磕小碰都得抱在怀里哄上半天,如今亏欠了那么多,这个人早已成为了他无法言说的心魔。然而等得走远了些,他又想起家宴上的谈话,许是看到了那枚素圈,他的兄长一边吃饭一边问他什么意思。

沈家人很清楚他们的关系,前来接机的人里又有他兄长的助理,因此这句话的含义不言而喻。沈铎记得自己回答得很干脆,说,没什么意思,我只把他当弟弟看。

最好是这样,他不能再亏欠谁了。

回程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卡宴后座气氛胶着,沈铎低头处理公务,手机的幽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尤杨收回眼角余光,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只觉得还是有种如鲠在喉的不痛快。他回想起他们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庆贺新年的集会结束已久,城市主干道两旁行人稀少,沈铎开车送他回学校,一路闲聊,前车座微弱的光线里,他的眼睛像阳光照射的雪粒子一样晶亮——那样的神态很久不曾出现过了,沈铎自己察觉不到,现在的他眉眼锐利形如鹰隼,眼神时常叫人不寒而栗。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英俊的外貌不过是花花世界里他引诱猎物的一张皮,强势和霸道早刻在了他骨子里,褪去美国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它们正一点点的显露出来,今晚的饭局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的固执己见造成了所有人的难堪。

到家后他们还是爆发了一场争吵。

连鞋都没脱,尤杨站在玄关前冷冷质问他的用意,沈铎楞住了,随后便问:“所以你这一晚上的脸色是甩给我看的?”

尤杨感觉他看待自己跟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简直恨极了这种表现,火气更盛,失控之下拔高了声调:“我甩你脸色?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一群兄弟朋友有没有甩脸色给我看?!还有,你让那谁帮我引荐是什么意思,用不着!是,你们家境好交际广,我清楚,可那些事情我有能力应付,你他妈先管好你自己别总想着来控制我行不行?!”

沈铎勉强笑了一下:“尤杨,你讲点儿道理好吗?”

“你让我去跟他们见面的时候讲道理了吗?!”尤杨继续冲他吼。

猝不及防间,沈铎猛然一掌拍在鞋柜上,气势汹汹地咆哮起来:“要是介意这个的话你说出来不就得了?!”他像头困兽似的扯了一把领带,反过来质问:“你以为国内创业条件多好,啊?!就凭你师兄筹来的一点儿资金和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文件你们没等公司发展早他妈饿死了!如果不是你非得往里不要命一样的投钱,我用得着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吗?!”

尤杨气得手指发颤。

沈铎毫不示弱,犹如凶兽一般逼视他,目光阴鸷。

这场争吵最终以冷战的形式宣告结束,尤杨摔上了主卧的门,沈铎面色森寒地在玄关站了好半天,憋着一肚子火气钻进了书房。

回国不到半年,尤杨的态度却愈发咄咄逼人。沈铎在窗边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心绪杂乱,脑子里翻来覆去却只有爱人愤怒的背影。

同居以来,争吵只在近两年才频繁发生。尤杨的脾气使得他永远无法扮演退让者的角色,他独立自信,能力出挑的同时敏感又骄傲,自尊心也比别人来得强,决定好的事情容不下半点质疑。在他产生回国创业的想法之前,他们其实相处得很好,泡夜店,逛中超买食材下厨,闲暇时到健身房锻炼,俯卧撑做着做着就能亲到一起去。尤杨会搂紧他索吻,用小腿磨蹭他的腰背,咬着下唇压抑呻吟的模样漂亮得不像话,很容易就勾得他失了控制。

对于工作的想法是他们至今唯一的分歧。

尤杨惯来喜欢独立打拼,虽说他有心包容,可时间一长,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矛盾的话,再大度的包容也避免不了争执。

他们真的需要找个机会谈一谈。

沈铎揉着眉心打开飘窗的顶灯准备看资料,只是窗帘拉到一半,他眼睛无意间往外头一扫,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被钉在原地似的,久久不能动弹——夜幕低垂,下过雪,从高层往外望去一片茫茫的白色,公寓楼下的树木大多也只剩了枯枝,而在交错掩映的枝干下孤零零站着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

萧索的雪景里,他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抬头仰望着,不曾挪动分毫。

第3章 “我只是来看一眼。”

宁予桐显然没料到沈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听见脚步声之后,他看到沈铎的样子仿佛一头被惊吓得连逃跑都想不起来的鹿,仓皇间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

一改聚餐时的漠然,他看起来有点慌乱,眼睛里又带着不安,似乎怕极了面前的沈铎。对方还没脱下正装,似乎是匆匆套了件黑色呢绒大衣便下了楼,在白雪之中就像滴落的墨迹一样显眼。他变了许多,样貌与年少时已有很大的不同,倘若说十几岁时他是一把尖锐而不知避让的刀,那么现在他已然懂得入鞘而不减半分锋芒,这是时间和阅历所给予的蜕变。

宁予桐一时无话,最后只能勉强解释:“我只是来看一眼。”

“真的只是来看一眼,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他忐忑地打量沈铎的脸色。

沈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静默良久,他往前迈了一步,低头帮宁予桐把领子掖好了,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已养成这样的习惯。

宁予桐几乎在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手,目光里甚至带着一些恳求。

沈铎皱起眉,却也没抽手,任由他这么攥住了不松开。

宁予桐幼时被绑架过,半大点儿的孩子跟着绑匪颠簸亡命,精神上受了不少刺激。解救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创伤后遗症症状十分严重,家人医生谁来都没用,只有沈铎能够接近他,每天晚上像这样让他握着自己的手,陷在宽大柔软的床被中慢慢入睡。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初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小孩儿已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长大后又因为一段感情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寒风凛冽,两人仍旧是沉默。

宁予桐不是不想开口,只是面对沈铎,一张嘴寒气便灌进肺腑,喉咙艰涩得他一肚子的委屈都无从说起——他该说什么呢,说不回家真的只是因为想看看他,说他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替尤杨喝那杯酒,还是说其实他们更早之前见过一面,在深冬时节的纽约,他隔着一条街道远望珠宝店,眼睁睁看着尤杨郑重其事地为他戴上一枚素圈。

他们之间的气氛温馨甜蜜,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仿佛在由衷祝福这对眷侣能长相厮守,只有他独自一人发着楞。

纽约漫天大雪冷到骨子里,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叫他连动都动不得,全然忘记了自己抛弃尊严向家人下跪,为的就是来看这一眼,再要一声十八岁时的“生日快乐”。

那一刻他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快乐,蜷缩在车内大脑空白,只知道心愿成灰四个字不过如此。一次次满怀期待,又一次次痛不欲生,在噩梦里孤魂野鬼般怀抱一颗卑贱的真心嘶声哭号,绝望得不知何时才能解脱的滋味,不过如此。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而眼泪已经先一步滑落下来,顺着脸颊一点点打湿了沈铎的掌心。

沈铎呼吸一滞,拧眉打量他半晌,才就着这样的姿势把人圈进怀里,用手掌慢慢抚摸着他的后脑——说不难受是假的,这一刻,他在回国之后强行压抑下来的情绪像火焰一样烧得心脏滚烫生疼。

“哭什么呢,不听话。”沈铎摸着他的头发,犹豫了一记,才极轻地吻在了他的额头上。宁予桐咬死牙关,眼泪掉得愈发厉害了。

这眼泪一掉便歇不下来,最后还是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宁家的司机前来询问小少爷是否要他来接。

“……不用了,”沈铎拿着手机往上看了一眼:“我送他回去。”

宁家小少爷离家早,在外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地段不错,楼层又高,越过一整面的落地窗朝外远眺,海景一览无遗。

他们分别时才十来岁,沈铎是头一回知道宁予桐还有这么个住所,等他把人送到地方了,打开灯一看,只见里头装修精简干净,却也过分冷清,饭厅里放着保姆阿姨烧的一桌饭菜,此时一摸已经凉透了。

正经吃食肯定是吃不下的,否则也不可能瘦成那样。沈铎转身去浴室放热水,等到宁予桐洗完澡换了睡衣,他才端着一碗加了麦片的热牛奶进房间,把勺子递了过去。

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做过,宁予桐是早产儿,身体孱弱,年幼时又极其挑食,宁老夫人溺爱幺子不忍强迫,他乖乖吃几口饭还必须得沈铎和姆妈一个人哄一个人喂,宁家上下都知道,旁的兄弟不打紧,小少爷才是真正被宠大的心肝儿,金贵得要命。

他们始终没出声打破房间内的寂静,床头灯暖融融的,照得沈铎的轮廓都温和了几分。

宁予桐看得舍不得眨眼,他隐秘地思念这个人很多年了,害怕眼前这一切犹如指间沙一样抓不住。

等到一碗热牛奶见了底,沈铎脱掉呢绒大衣坐到床头边,替宁予桐将被子拉到肩头裹紧,屈起食指磨蹭他总算有了血色的脸颊,低声说:“睡吧。”

宁予桐的头枕在他腿上,沈铎看到那两道柔软纤长的睫毛缓慢地扇了扇,小少爷喏喏问他:“……你待会儿还走吗?”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沈铎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一语不发。

凌晨一点多钟,尤杨听见主卧的门被打开了。

沈铎从背后拥住他,冰凉的掌心紧紧贴在他手背上,姿态亲昵得像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尤杨重新闭上了眼睛。身心俱疲,但他知道总得有人先示弱,如同他们在美国无数次斗嘴争吵,只要有一方先做出小伏低的姿态,那两人深夜仍可相拥而眠。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不过又是一次稀松平常的争执,在情侣间总归避无可避,只要分歧的裂痕没有让他失望到放弃,彼此仍旧信守当初的诺言,他们就没有分开的理由。

秦峥睡得迷迷蒙蒙间接到了一通电话,找他的人是宁家的医生。

他把手机拿远看了一下时间,清早六点一刻,那头的人客客气气地询问他,秦先生,小少爷进医院了,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秦峥挂掉电话便骂了粗口,他抽回揽着枕边人的手,薅起头发点开通讯录找沈铎的号码,等接通了,劈头盖脸先问候一顿沈家祖宗,接着才语气不善地问:“你到底要不要你那宝贝儿?!”不要的话赶紧拉倒,如果没有两人的交情在,谁敢叫他秦峥跑前跑后当了六年的奶妈。

沈铎还没醒,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摁着眉心问他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卧室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尤杨今天要去见合作伙伴,怕堵车耽误时间,很早就走了。

秦峥使劲儿做深呼吸,身旁的床伴赶紧来回抚摸他的胸膛,总算把秦总这一口气给顺了下去,机关枪似的突突往外蹦字:“发什么疯,我是要被你逼疯了!就你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宝贝儿,昨天晚上胃出血送医院去了,吐了得有半条命,刚才医生问我能不能去看一眼,我可说不准!沈三儿,你他妈都回国了,医生该问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谁比得上他尽职尽责,秦峥说得鼻子里直哼气。

他还是个淌着鼻涕打架的小屁孩儿时就认识沈铎和宁予桐了,一路见证他们从青涩到暧昧,再从暧昧到上床的历程,后来床都滚过好几回了,该闹的闹过该哭的也哭过,好不容易盼到沈铎终于肯回国了,心想着他总算能有舒坦日子过了吧,哪知破事儿还是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的。

“要我说你能怨谁啊?沈三儿,他那性子还不是被你给惯出来的?!”秦峥恨铁不成钢。

可不是么,他们这群住过半山腰的公子哥儿,谁不知道当年沈铎对宁予桐有多好,宁家刚搬过去还没多久,他就一天到晚带着小孩儿到处炫耀他认了个弟弟。宁予桐那会儿也可爱得很,粉嫩的脸蛋活像只寿桃包,软乎乎的小手抓着姆妈做的糕点,被沈铎抱出来四处晃悠,逢人就叫,嘴甜得想不讨人喜欢都难。

沈铎可着劲儿的宠他,架势比宁老夫人还可怕,要什么给什么,以至于后来宁予桐越变越不好伺候,表面看着斯文内敛,其实性子冷淡高傲得不行,拿他上中学第一天来说,宁老夫人问他认识了几个朋友,他想了半天,最后兴致缺缺地对母亲说,他们没什么意思,记不得了——这话长辈们听了没往别处想,但沈铎转述的时候秦峥一下子就明白了,宁予桐哪里记不得,是他懒得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沈铎,其余人等一概不足以上心,就连他上头那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哥都比不过沈铎。

秦峥一贯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沈铎的发小,能从很多细节里窥见他们觉察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趁着两人在天台抽烟的功夫对沈铎说:“沈三儿,见好就收吧,小心哪天玩儿脱了你兜不住啊。”

沈铎撩了狠话,说:“我倒要看看,怎么就兜不住了?”

当时的沈家老幺少年心气未褪,行事作风相较现在而言更为冲动,家里的管教都听不进去,更别说秦峥这句劝。谁劝都没用,他照样把人捧在心尖儿上宠着,私底下不算,在学校,哥儿几个趁着开运动会的闲暇打牌,他都敢叫宁予桐坐到他怀里去,看牌说话,毫不避讳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他的脸颊。最要命的还在后头,有天傍晚他们去找宁予桐一起回家,正巧碰上同班的小姑娘向宁予桐告白,宁家小少爷还没表态,沈铎倒先上去了,半点儿都没犹豫地照着嘴亲了一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小姑娘脸色煞白。

所有的事情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要让秦峥说,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招惹了一个没完就带另一个回来,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闭嘴吧你,”沈铎打开免提模式,一边系着睡袍一边说:“还是那家医院吗?”

秦峥说了声是,随后便挂了电话。

宁予桐进的是本地一家私人医院,口碑极佳,院长是宁家的老相识,沈铎以前常常陪人过来做检查,对那里并不陌生。他花了些时间安排手头的工作,等到了地方,秦峥已经在单人病房里头了,旁边的医生一脸无奈。

“胃溃疡,老毛病了,”秦峥示意他过去,压低声说,“估计是昨晚喝了太多酒,后半夜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胃出血,还没醒呢。”

第4章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医生让出了位置,沈铎走到床前,宁予桐正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宽大的病号服让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单薄,拥着被褥的手腕骨细瘦,表层皮肤下有扩散开的血色,像是输液前不肯配合,护士失手错了针。

简直胡闹,沈铎当下便来气,偏偏又不能骂,一手撑着床头俯身想再仔细看看,却不料他才靠近,宁予桐就低低呜咽了一声,挣扎着醒了过来。

严重胃出血的病人受不得二度刺激,沈铎见他还在愣神,小心翼翼起身拉开距离,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人打开了病房的房门。

小少爷进医院的消息宁家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但是时值深夜,管家拿不定主意,只能先给家中主事的大少宁予杭报了信,听他的吩咐,直到用过早饭才把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宁老夫人一听那还得了。家中兄弟众多,老夫人对幼子最为偏袒,只因他这一胎来得极其不易,生产中途数度昏迷血崩不说,一个胎位不正就叫宁予桐险些没能出世,最后还是剖腹产才保住了娘儿俩一命。对于宁予桐,老夫人除了溺爱,从不做别的要求,宁家前头已经有了三个足够出色的儿子,最小的这个能平安健康长大就是万幸。

可她哪里想得到越简单的心愿其实越难实现。

宁老夫人不防会在这里见到沈铎,登时愣了一记,回过神后不作他想,照着沈铎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身后随行的佣人要拦已经晚了。

“……你居然有脸回来?”她面露怒容,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沈铎厉声说:“沈铎——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沈铎被抽偏了头,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但人高马大的男人杵在原地就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秦峥见势不妙想过来解释都叫他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这巴掌他得受着。

宁老夫人闷声不响忍耐了六年,此刻哪怕要掐死他都算轻的,再说她的手劲还比沈铎预想中的小一些,到底是老了。沈铎看着她斑白的鬓角,双手紧了又松。

宁老夫人年轻时是个标准的女强人,沈铎小时候听过很多人对她的评价,说她学识渊博手段强硬,在职场上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同时,又能完美地承担起作为母亲和妻子的责任,几乎从未见她力不从心。沈铎打从心底佩服她,她也十分喜欢沈铎,对待这个年幼丧母的孩子与亲生的别无二致,直到那一年她发现沈铎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同样是寒冷的深冬,同样是医院的病房,就连宁予桐也像这样躺在病床上,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进医院的原因,不是胃出血,而是自杀,整整一瓶安眠药,再加上手腕上一道深得能看见骨头的割痕。

自杀前他打了一通电话给沈铎,许是准备留下遗言,结果呜咽嚎啕哭了半天,倒像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要是保镖没有及时踹开浴室的门,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沈铎记得那一天的抢救室外气氛冷如寒冰,宁老夫人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恨意,近乎崩溃地质问他,你们是不是上过床?

沈铎说,是。

......

BL《你瞒我瞒》作者:再陈三愿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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