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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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本书作者: 大叶湄
本书简介: 【正*文*完】番外待更中……
崔闾自从知道人生就是一部戏时,什么忧虑就全被他抛弃放开,任性的宛如孤家寡人。
反正最后都要被清算抄家,现在就该吃吃该喝喝该花花,聚什么家财藏什么私货,统统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先便宜自己人要紧。
于是,出嫁的姑娘们懵逼的看着后补来的嫁妆,成年的小子看着手里的银票,当家的媳妇更多了许多私房体己,就连没长成的孩子们也都有了一份私产。
崔闾摸着胡子点头,大手一挥,“都拿去花,不够的爷这里还有,花!使劲花!”
只是这钱,藏的时候怎么都觉着少,但撒出去叫子孙们花啊花的,却怎么也花不完,崔闾郁闷了。
难道最终还是要便宜了外人?
不行,绝对不行,一家人花不完那就十家人一起花,姻亲和左邻右里们一起带上,必须全都花掉。
……
十年后,崔闾坐在高悬的明镜台阁上,底下是拜服了一地的子子孙孙亲朋故旧,甚至连皇家天使也在,所有人眼含热泪的看着他,祝他寿比南山,福寿绵长。
崔闾:这不对啊!今天明明是来抄家的日子,这皇家来的天使难道是宣错了旨?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哟!
隔壁有同背景新完结文《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可宰,可行可行啦![王婆卖瓜可劲的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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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预收来一个《废太子拥有读心术后》
一觉醒来,武蔺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一本书,全名叫《提升情商,从了解人心开始》,但旁边有一行小字括弧了一下——做好阅读理解,走向人生癫疯!
武蔺自嘲一笑,他都被幽禁在废宫里了,身边人全都离他而去,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揣摩人心,过那等费心累力的日子了,这破书来的未免太迟了些。
他决定继续躺着,等死!
可谁知废宫里竟然接二连三的进了不速之客,个个都顶着胜利者的姿态,跑他这里寻找存在感,耀武扬威的讨人嫌。
行叭,既然你们如此热情,那本太子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们的心声做一做阅读理解?
“大哥,你讨好父皇没用,不如去讨父皇新纳的美人欢心,她的枕头风你受不了,父皇也受不了啊!”
大皇子瞠目跳脚:你瞎说什么?王美人何时与我吹过枕头风?
却在武蔺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落慌而逃,心中在想,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三哥,你书别读了,没用,父皇心里已经很厌烦你日日引经据典,咬文嚼字了,你难道不知道父皇他自己都是个学渣么?”
在学渣面前卖弄才学,你能得宠才怪了,傻叉!
三皇子眼眸微眯,傲然挺胸,“我知道你是羡慕我得了父皇夸赞,老六,你这招挑拨离间对三哥没用,还是好好在冷宫里反省吧!你的位置,三哥笑纳了。”
不久之后,三皇子赤红着眼睛与武蔺做了邻居,冲着他愤怒嘶吼,“老六,你可真溜啊,竟然正话反说,害我至此。”
武蔺摊手,“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三哥,你阅读理解不行,真白读了这些年的书,正好,反正现在也关进来了,以后就听弟弟的,好好读书!”
三皇子一气之下,将所有书画全都撕了个稀巴烂。
武蔺翘着脚,坐守废宫门前,手抬声扬眉毛飞,“有请下一个!”
“皇儿日子过的不错,那就收拾收拾,替父皇把前朝整顿一下?”
武蔺:……父皇是想叫我给他新宠的儿子做垫脚石,当箭靶子跟朝臣掐个你死我活?
“儿臣领旨,父皇您可瞧好了,儿臣定把朝上那些老家伙们,整的明明白白的。”武蔺龇牙,笑的友善纯良。
数年之后,满朝文武全都拜倒在了武蔺脚下,当真被整治的非常明白。
武蔺靠着一手通晓人心,情商智商双在线的本事,重新拿回了皇太子册宝。
只这一回,满朝文武再不敢像从前那样,动不动以国体规矩制约他,连打个喷嚏都要奏他个有失皇太子威仪等莫须有之罪挟制他,武蔺彻底摆脱了矫枉过正的牢笼,恣意挑剔的卷了袖子,开始跟满朝文武将心比心。
满朝文武:不想比心,比不过,真的比不过,求放过!
武蔺微笑:来,爱卿,我们谈谈心!
第一章
江州.滙渠,府县第四等中贫区,大宁武皇帝收回后,尚未来得及改制发展的僻属地。
也是江州整一片临海区域,唯一背水靠山的贫瘠地,百来年发展都不曾发展到的地方,缩脚在大宁版图最靠海,却吃不到海利的一块凹山盆地。
崔氏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土老财,整个滙渠县有六十的土地都掌握在崔氏族人手里,而这一辈的崔氏族长,叫崔闾。
人送别号,崔锣锅。
倒扣的锣锅,只进财不出币。
蛋数着吃,饭裹不紧筷的一戳即倒,油按滴数,锅净的能照脸。
就抠,抠的整个江州闻名侧耳,想从他身上扒拉出一个铜子,那跟直接要他命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半辈子没叫人占到便宜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
怎么说呢?
妾知道吧?
举凡有俩小钱的人家,妾都是彰显男人实力的附属物,后院不养上两个,都不好意思出门交际,哪怕是典个短期的妾装一装门面,他都不舍得浪费这个钱,以及后续附加的米面。
因此,他不仅自己不养妾,连儿子们的后院里,也不许养妾,胆敢多费他一碗米去养这等令身体舒畅的玩物,他就敢把人提溜出门,光秃撵走。
最有力的证明人,就是他自己的亲弟弟,如今的崔二老爷,在未与他分家时,就为一妾被打出过门,后尔分家产时,还为了那一妾所耗费的米粮而争吵打闹。
如此经年,他膝下所出的三子,俱都只有一妻,所有子孙皆为正室所出。
家风如此,按理他家儿孙是最好说人家的,然而,除了次子高攀,长子和幼子都是低娶,连一对长相□□的女儿,都未能嫁得江州上等人家,尽皆因嫁妆且薄的原因,不被高门看好。
崔闾四十有八,幼子娶妻半载后,他于同年丧妻,因为一副厚棺超了预算,而心生愤懑郁郁于心,找茬与操持母亲丧仪的长子口角两句,于半夜脑风昏厥。
至此,昏迷近半载。
大宁宣和二十年秋,江州滙渠县崔家大宅,崔闾的长子崔元逸,正跪堂中,接受族中亲老的审问。
“你母亲的寿棺,明明早定的是一副核桃木,怎么到了临下棺那天,就变成了大叶紫檀?你到底透支了多少钱财,才气得你父亲脑风发作,至今不醒?元逸,你怎地如此不敬不孝乃父?”
声嘶力竭者正是崔二老爷崔固,义正严辞的来为其兄发声讨理,摆着长辈威风。
堂下崔闾的三子两女皆板着脸默声不言,长子崔元逸更表情木讷,一语未出,任由其直指面门,倾盖罪名。
崔二老爷仿如青天在世,对着左右族人耄老,挥舞着手臂道出目的,“如此气昏老父的不孝子,如何能继任我族族长之位?各位兄弟叔伯,依我看……”
“依你看要怎样?”
明火照映下亮如白昼的崔家正堂内,人头济济,族老连同来看热闹的族人塞满了整间堂口,留给狭窄的门逢只剩一人宽,崔闾体弱,纯靠着两边下仆搀扶才到得厅堂,硬挤是挤不进去的。
好在他来前用了一碗炉上早预备着的参汤,又停在门廊下喘匀了两口气,这才能提了一口中气,不堕往日威严的断了正在慷慨陈词的崔二老爷话,一语震的堂中诸人扭头瞪眼,不可置信的纷纷望向他。
崔闾挥开左右搀扶的下仆,裹紧身上褐色狐裘大氅,在瞬间敞开的,去往正堂中直道上,挺胸拔肩,一步一步的进到了堂前正中座前。
怔愣在上座的崔固,被大哥盯的后脊梁发麻,半晌动弹不得,声音更卡在喉咙里嗬嗬的不上不下,显然是惊吓多于惊喜,那声大哥硬没挤出来。
崔闾眼睛微眯,刚醒过来尚带病气的脸上,有比往日更阴沉的神色,久病瘦削的侧颜更显刻薄阴诡,盯着人看就如鬼魅附身,叫人浑身发麻,恨不能拔脚就跑。
这从他进门起一路过来,瞬间散开,空出一片地的族人举止中就能看出来,他吝啬刻薄乖戾的名声只盛不衰,哪怕久病孱弱,凭往日的威严也能叫人不敢反抗。
“怎地?这位置舒适,竟叫你座不能离?”
一语双关,正戳中崔固心思,惊得他如兔般弹跳而起,恐慌如跗骨之蛆,忙忙摇手慌乱解释,“没有、不是,大哥,我……我……”
崔闾根本不等听他讲完,转身就坐进了让出来的首位高席上,对t着自他进门起,就从两边座椅上站起身的族老,以及束手而立的族人道,“这是来给我送终的?怎的都空着手?丧仪都上了么?上了多少,账目呈上来我瞧瞧。”
一屋子人哑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简直伫立难安,本就空出一片的堂间,瞬间又空了一片,所有站着的族人跟贴饼似的,全贴上了墙角,眼神游移,俱都不敢跟眼神巡睃过来的崔闾对上。
这嗦完骨头还啃髓的崔锣锅,竟连自己的丧仪都要看,别说他们根本没上,就是上也不该是他个丧主能看到的。
不对,满天上地下,也没有能亲自查看自己丧仪的鬼,这崔锣锅莫不是在地下没收到自己的丧仪,硬是气活了过来亲自要的吧!
哎哟,哪个丧门星来报的说,崔大老爷没了的?
这不活的好好的么?
娘皮,好吓人,比往前更吓人了喂!
腹诽的族人不敢抬头,吓没了半条魂的崔固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膝盖一软,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哆嗦着声道,“大哥,你没事啊?”
崔闾眼皮子都不带扫他一下的,走这一小截进门的路,已经耗光了他的气力,他抬头往堂下瞥了一眼,伺候了他半辈子的崔诚立马捧了个托盘近前,小声道,“老爷,炉上参汤一直吊着,是库里的那根传家宝,大少爷亲自守着熬的。”
崔元逸仍垂着头一言不发,他身后的弟弟妹妹也不敢出声,儿子女儿早被锁进了房间不准出,满堂的族老亲属,都默等着崔闾发飙。
传家宝参,谁动谁死,崔闾可是亲口说过,无论什么情况,哪怕是他重病不起,也不准动这根可以起家的宝参,谁的命也比不上能让家族延续下去的财富,崔家人可以死,血脉财富不能断,除非死的只剩一支,否则谁也不准动这根能救命续族的宝物。
崔诚当然不是说来让崔闾惩罚大少爷的,他跟在崔闾身边半辈子,自认有两分薄面,亲自捅出这事,是想呈出大少爷一片孝心,让崔闾放一放这事,最好连秋后算账也不要。
崔闾顿了一下,他醒来喝第一碗时就尝出了参汤的药力非一般普参可比,否则凭他躺了半载的身躯,别说下地,就是多两个人来搀扶,也到不了前堂。
“嗯,我知道了。”
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将目光聚焦在弟弟身上,声音低沉带着些阴测测的,“哥哥没事,你是不是很失望?崔固,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要什么都等不到尘埃落定,跟那池子里的鱼一样,光吃饵不避勾。”
崔固无言,汗如雨下,崔闾并不容他开口,抬臂招出一队仆从,两名吓的腿软的仆妇被拉了出来,“杖毙,就在这堂前打,叫他们都看着,谁家还放了人在我宅里,趁早收走,否则,我就把人头挂去你们家梁上,一个也别想侥幸。”
崔闾说话时,眼神还关注着堂内的族老们,见其中几个瞬间白了脸,就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这半年来,往他院中塞人的就不止崔固一个,尚有捕螳螂的黄雀跟后头盯呢!
他凉凉的撇了一下嘴角,常年阴沉刻薄的脸上露出一抹深邃,“不就是惦记族里那些银子么?等着,等本族长身体好些了,来亲自跟你们算一算,每家收益,各人所得和所耗,本族长一家一家的跟你们算。”
他其实断断续续清醒了有三天,只是每次不过三两息,且因为身边只有崔诚守着,风声没外露,这才定下了往耳目嘴里塞假消息的策略,叫连同崔固在内的族人以为,他命已不继,可以施为的假象。
是以,他的三子两女皆不知道,他其实已经醒了的事。
崔固知道大势已去,焦急的忙慌找由头,扭脸望着闷葫芦似的大侄子,猛呛声替自己申辩,“大哥,大哥,你听我说,弟弟绝没有抢班夺权的非份之想,弟弟此来的目地,只是为了替大哥惩治不孝子,要不是元逸擅作主张,用紫檀木棺替换了核桃木棺,也不能气得你中脑风昏迷,我完全是为了替你出气,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啊!”
崔闾静静的看着他声泪俱下的表演,堂下两个被堵了嘴的耳目唔唔的传递着求饶痛楚的哼声,板子打在身上的着肉声,随着黏腻散发着铁锈的腥味,一起挤压着族人的神经,有受不住的已经软了腿跪瘫在地,更多的是扭了脸不敢看的,拥挤在一起如鹌鹑般噤声抖腿。
“所以,你是要我谢你么?”
第二章
崔闾自然清楚自己脑中风是怎么回事。
虽然崔固用心险恶,可有一点他说对了,自己还真是因为给老妻的寿材超额了气昏厥的。
崔元逸孝子心使然,愤慨老父的吝啬,在寿材的选择上,便瞒天过海的用了上等的紫檀木,等崔闾发现时,老妻已经被装裹进棺,再调换已经来不及了,他替自己都没舍得准备上紫檀木,又怎么舍得给老妻准备?下完葬后就找了长子问话,父子俩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崔闾半辈子说一不二,陡然被长子如此顶撞,当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夜咬牙切齿的睡下后,就再没能起得来。
只这是他们父子二人的矛盾,并不容旁人来指手画脚,更别提还想借题发挥,来抢夺他的地位家财,崔固算是踩了他的逆鳞,打死他两个耳目算是小惩,后头且等着他的手段。
崔闾冷笑,“我儿替母择一副紫檀木棺,是为孝,我妻秦氏是为我崔氏一族宗妇,有享上等寿材之资,应为举族之孝,你们个个为自己的身后事,暗里准备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到了吾妇这里,便一个个不曾提及?害我深陷迷障不自知,若非我儿元逸点醒,我又怎知自己办错了事,薄待了吾妇,尔之宗妇,崔氏宗子之母,难道还配不上享用一副上等的紫檀棺木?”
啪一声碎响,崔闾将手中喝光的参碗砸在地上,阴郁的双眼沉沉扫视向众人,直逼的人躲闪逃避,侧身退却,崔固的脸上更被碎裂的瓷碗划出血痕,却愣不敢抬手擦一下。
其实众人更多的是被他话里的意思震惊到了,一直低着头不曾抬眼的崔元逸震动着双臂,不可置信的直起了身,嘴唇颤动,喃喃道,“父亲……”
连同他身后的弟弟妹妹们都不敢相信,从来不会说自己有错的父亲,会当众承认自己的错处,一时都怔愣的无法言语。
崔闾却并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更不理会长子崔元逸的呢喃,直接宣布道,“从今起,崔家大宅所有事务,正式交管由吾儿元逸主理,连同崔氏宗族一应事务,皆由他处置腾挪,我身体未愈,无法主理族中事务,他既为崔氏宗子,也已过而立之年,该是时放手掌事,历练人情,尔等往后所为,皆保管找他即可,无须再事事予我报备。”
崔元逸瞬间红了眼眶,一头顿地叩出一声响动,“父亲,儿子顶撞了父亲,是为不孝,儿子无颜……”
崔闾不接他言,而是垂眼盯着血黏了满脸的亲弟弟崔固,“你,从今往后不准再踏入我家大宅半步,尔妇无德,在长嫂宗妇入殓期间四处挑唆,搅扰的我家宅不宁,罚其祠堂偏厅禁闭半年,后逐出族地,另寻宅院安置,死后不得入宗祠。”
一声悲呛从外面传出,没等声音近前,就被人拦在了外面,崔固前后张望,手足无措,一边想阻止仆从拦人,一边又想回头寻大哥求情,却只听上首处的声音再响,“若非看在她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这样不安分的搅家精,为兄早以族长之名代你休之,能容她寻一处院落安生,便是为兄对你夫妇二人最大的宽容,崔固,你一辈子的前程,就葬在此女身上,临到老也看不破她这般低劣的手段,幸而柏源没长在你二人身边,如此,你二房倒也后继有人,你若还放不下她,为兄也不拦你随她去了,二房此后便交由柏源掌理,中馈交由柏源媳妇主持……”
说话间,就有一男一女从门外缓步而来,距离主座正中席位约丈远的地方停步,齐齐跪倒在地向着停下话音的崔闾行礼叩头,“多谢大伯宽恕,侄儿(侄妇)代父母谢过大伯,此后我二人定约束家小人口,不使他们生口角惹事非。”
崔固傻了,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怎么眨眼间自己夫妇二人就成了被驱逐的对象,连家主之位都被移交了出去,他慌忙用眼找寻自己在族中的盟友,却不料对方连眼神对视都不与他对了,避着他将头扭去了一边,他焦急的又往族人中间去寻,却没一个肯出声帮一帮他。
崔闾向来行事果决,手腕狠厉,眼皮子底下从不容别人翘脚,此回他若真死也就算t了,偏他又一气回了魂活了过来,如此,敢在他地盘作妖的魑魅魍魉,定然是要个个揪出来斩杀干净的。
崔固夫妇不过是头一茬被挑出来杀掉的鸡,后面的猴们且得等着挨个结算。
谁也跑不了。
深知他脾性的宗老族人皆禁声不语,连他醒来现身人前的恭贺都忘了,只恨不能立刻脚底抹油溜出此地,好叫他们将心里的紧张松懈出去。
妈吔太可怕了,从前就阴沉可怖的犹如地底阎罗,一张紧抿的薄唇里总感觉有排尖尖的牙齿等着吃小孩,现在病过一回,人消瘦的宛如一根柴棒,大氅披在身上晃的空荡荡,感觉内里能藏几十斤人头肉骨,下一瞬就会被抽出来送进嘴巴里嘶咬咀嚼。
“哇~爹,我要回家!”
终于,有受不住,又不小心对上崔闾眼神的小孩吱哇乱哭了起来,却又一把被身旁大人捂住了嘴,着急忙慌的往外挪。
崔闾缓缓从首座上起身,一手搭着身旁的崔诚,与两排站列整齐的族老点头,“秋收将至,族田的收息以及大宅名下田亩的租粟,我会一并交由元逸主理,依傍着族息过活,却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今秋息田那边就不设福减了。”
所谓福减,就是收成达标后的奖励,或多或少都会借着这个由头,多分派些米粮给基数庞大的族人们添些嚼用,是许多人家张眼盼望的好事情,一年也就一回。
崔锣锅可不是个大方人,更也不是个慈悲菩萨,这个福减还是早前太夫人设下的,多年前自太夫人去世后,就有传言崔锣锅想抹了这项善举,只一直也没找着名目,好嘛,这回可算是有理由了。
不敬族长,眼巴巴的一个个来盼着等着族长咽气,就这?还想吃福减粮?
作梦!
体会出这层意思的族人们,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这意味着他们从这个门里出去,就要接受基数更庞大的族人,口沫横飞的指责和谩骂,若遇上情绪激动的,说不得要挨两拳。
右手一侧的族老立刻矮声道,“闾大贤侄,这恐怕不好吧?毕竟曾是太夫人提议给族人的救济,您这一头收回,可叫紧等着米粮开灶的族人怎么过活?这怕是也会损碍太夫人的阴元,不可不可,贤侄可莫要置气,还是再想想考虑考虑?”
崔闾没接话,一张脸上明显有了疲累,只眼睛仍溢着精光,定定的望着他,“三叔,现在我还是族长,我……没咽气!”
意思是,你要作主,且等我咽了气再说。
那三叔一下子被噎的顿住,脸色瞬间难看泛黑,甩了袖子转身就走,崔闾看都不看他,朝长子崔元逸,以及余下子女看去,“回后院说话。”
脸色又灰败了几分,却气势凛然,“在自家宅院被人欺的跪地不语,你们可真给老子长脸,都起来,跪什么跪,老子还没死呢!”
咳咳咳,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的崔元逸连同他身后的弟妹一起围了上来。
堂中族人早已悄摸摸的顺着墙根溜了,余下一片被践踏后的脚印。
一众子女簇拥着崔闾很快回到了后宅正院,那些被锁在房间里的孙子孙女们,此时也被带到了这里,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面色咳至潮红,不似正常颜色的崔闾。
有担忧、有敬畏、更有惧怕,独无一个敢上前亲近的。
崔诚叫人抬了软榻,上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崔闾被长子长女扶着靠坐上去,等一众仆奴全部退出,关了门后,众子子孙孙才往他跟前铺了地毯的地上挨个跪倒,整个过程除了衣裳摩擦的悉索声,余者皆无。
崔闾调整个舒适的坐姿后,将眼神首先放到了长子身上。
崔元逸今年刚过而立,面容肖父,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坐卧行止都按的百年大族宗子培养,举手里透着沉着稳重,眉眼之间的定力是他这些年着力打磨后的功效,便是不开口说话,凭他这张略带严肃板正的脸,也能震住不少人,再有那挺拔昂扬的姿态,以及至今仍能时不时勾得小娘子投怀送抱的俊朗脸庞,整个滙渠宗族子的排行榜里,他都占着前三。
由子推父,崔闾的面容气度只会更盛,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的让人不敢直视,在他面前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只严苛表情长年累月并深入人心,叫人渐忘了他那过人的长相,听声吓破胆的只有他酷厉般的言行。
崔闾是个连县老爷的情面都敢驳的人,整个滙渠县有一多半的资源在他手里,再有嫡枝这张大旗扯的情况下,小几十年,崔闾就是滙渠县里能横着走的第一人。
所以,他从昏迷中第一次醒来时,并不肯相信自己梦到的一切,直至接二连三梦到的东西,那样逼真的怼到他脑子里,他才在震惊中信了。
他崔家,竟然只是别人栅栏里的一只鸡,金鸡。
下完金蛋后再杀了卖肉,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哈,好一出戏!
第三章
崔元逸被他父亲盯的发毛,又加之半年前顶撞父亲造成的后果,愧疚加后怕,一时更头低的不敢抬,其余姊妹兄弟更大气不敢出,连最小的孙女都紧抿了嘴缩在大人怀里,视上首的家主如洪水猛兽。
崔闾三次醒来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有崔诚这个耳目,家宅里这半年的变化他都清楚,长子的表现在以往的他看来,是哪哪都不足,总嫌弃他行事缺乏果断,太妇人心,手腕稚嫩,管人管事不到位,容易被底下人捏住性子掏走家财。
可梦里崔家仅剩的那根血脉,却是这个长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恩惠保下的,他甚至记得当时为了那点子钱财,生罚了长子去祠堂跪了三天。
崔闾眼神落在长子的膝上,跪已经罚过了,就是他们父子起冲突的前几天,调换寿材与白送人钱等两桩事并起,才有了二人对钱财处事之争的口角。
崔元逸被父亲盯的愈加紧张,双手撑着膝头额角渗汗,喉头滚动间更觉口干舌燥,偏却一声也发不出,更不敢抬头与老父亲对视。
“把头抬起来,告诉为父,刚刚若非为父出现,你要怎么应对你二叔和族老们的逼迫?”
一开口,仍然延续了往日考教的口吻,哪怕崔闾自觉收敛了很多,可听在诸人特别是崔元逸耳里,跟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和随时降临的惩处,紧张急促的氛围充斥满堂。
崔元逸这半年也受折磨的不轻,日夜守在床前不说,还要处理家宅事务。
父亲一倒,他往日感受不到的治家压力扑面而来,也终于领略到了因为钱财而生的各方手腕,半年,不说收成进项,他连持平都做不到,大账上面甚至出现了斥字,至于族里,牛鬼蛇神天天来打秋风的,更摆脱不了,又有着气死老父的罪名盖着,让他直接在族里失去了话事权。
崔元逸终于懂了父亲在面对族人时的那种凉薄,曾经被他斥为冷血无情的背面,都有着一群吸血啃髓想不劳而获的同族。
他不说话,倒是叫老二开了口,崔仲浩,小他大哥两岁,也是育有两女一子的青年人。
“大哥心中有愧,宗子肯定是做不成了,但我可以做,二叔来前我们就商量好了,他直接把位置让我就好。”
崔闾移眼转向次子,这个长相继承了他亡妻的儿子,有着一张白面团似的福气脸,任何时候都笑眯眯的,看着极好说话,事实也确实是他最得外人缘,有一帮舞文弄墨的秀才童生跟后头奉承。
可在那个梦里,这才是最像自己的人,兄弟分家后,只他守住了家财,并对长兄幼弟一毛不拔。
崔闾望着他,语带玩味,“你打小与你二叔亲近,就没想过替你大哥和二叔当个中间人,调和转折一下?”
崔仲浩愣了一下,马上道,“有的,可是二叔说大哥的行止确有违孝道二字,强登族长之位恐不能服众,儿子这才想以身替兄,受了这份苦累,父亲知道的,儿子不善庶务,便只当个傀儡木桩,届时真正当家作主的仍然是长兄,于目下来说最不伤筋动骨,也最合适。”
崔闾望着侃侃而谈的次子,垂眸遮了眼底的冷光,淡声再问,“所以,你二叔在堂前唱的那出,在你的推测里,都是为你作嫁衣?助你成事?”
崔仲浩刚想点头,突然被直射过来的目光钉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他终于反应过来父亲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意思了。
联合外人欺压欺辱长兄,这比他们兄弟两个直接争家产还严重。
二叔再亲,可从他与大宅分析别产时起,就是外人了。
瞬间他就一个头叩在地上,砰一声响砸在众人心上,让反应迟钝的人身体都跟着抖了一下,只听他急急申辩,“父亲,儿不敢,儿绝没t有那个意思,是……是大哥先这么提议的,儿先是不肯,后来为了保住大宅保护家小,这才勉强同意了的,大哥、大哥,你替弟弟解释一下,大哥?”
崔元逸垂眼也跟着叩了一个头道,“是的父亲,是儿子先找的二弟,想推他出来保全大宅,儿子名声已毁,确实已无资格担任宗子之位,二叔一直视二弟为己出,想来不会与之翻脸,由二弟出面当能安抚住他。”
崔闾哼一声笑了出来,声音陡然阴沉,“崔元逸,为父给你一次机会,说真话。”
崔元逸被崔闾带在身边教养三十年,早对父亲的各种语调所代表的意思明析,尤其是自己被连名带姓叫大名的时候,便代表着父亲洞析一切,给他一个辩真抵罚的时机。
可背后牢牢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没办法张嘴,二叔可以被定义为外人,二弟却不是,无论他揣度出了什么样的意思,在事实未成之前,都不能成为兄弟阋强的箭靶。
他不能把二弟推出去直面父亲的怒火。
崔元逸紧咬着腮帮子,低头一声不吭,而他侧旁的崔仲浩则暗里的松了口气,背上冷汗津湿了衣裳。
多日上头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望着大哥的后背面容复杂。
他怎么能忘了,他这个大哥可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他们兄弟姊妹五个,只有大哥是从落地那日起,由父亲亲自抚养教导,连母亲要见大哥,也得事前往前院报备。
大哥从小接受的就是宗族继承人的培养,虽然整日不怎么开口,可心里应该是门清的。
他从自己佯装提及能与二叔周旋时起,应该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却不开口不发怒的同意配合自己。
......
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作者 大叶湄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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