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桃花坞里虎呜呜》作者:糖多令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2分类:小说浏览:27评论:0

《桃花坞里虎呜呜》作者:糖多令

简介:

颜九儒有三愁:

一愁自己是只老虎精,怕娘子会害怕。

二愁自己是只顺拐的老虎精,怕娘子会笑话。

三愁自己是只爱吃猫粮的老虎精,怕娘子会嫌弃。

武宋有两愁:

一愁夫君为何七日才与自己恩爱一次。

二愁自己做的猫粮为何总是不翼而飞。

颜喜悦也有两愁:

我那顺拐偷吃猫粮的爹爹到底有没有病?

开颅的话会不会变成秃头?

第1章 壹·秦家小郎汁汁呼 颜家小茶威似虎

今日不用去李家上课,颜九儒想着把树上熟透的柿子打下来洗净晾晒,而后撒把糖,做成糖柿子,想着,便就独自一人留在家中了。

那柿子才打下来一框,隔壁养鹅的婆婆嘴里哎哟哎哟地跑到他跟前报忧。

六十庚齿的鹅婆婆脸上急出了热汗,事态紧急,她扶着一旁的围栏,一面喘着气儿,一面说:“颜公子快、快去南市,你家茶茶着了恼,又、又把个人咬、咬了。”

“啊?阿谁惹了小喜悦被咬了?”颜九儒手里拿着个软柿子,一听颜喜悦咬人了,五根指头一收,把个柿子一捏爆了,汁水与碎烂的果肉糊满了他的手掌心。

鹅婆婆一手放在胸口出上下滑动顺着气儿,好一会儿才回答:“您也认识的,就是从大都里来的秦家小郎秦展月,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啊……只看见您家茶茶把秦小郎咬了后就跑了,一溜烟儿,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咬的是个八岁大的孩子,这得是生了多大一通气才会去咬人啊,颜九儒眉头紧皱,衣裳也不迭更换,手也不迭洗净,一阵风似地跑到南市。

颜九儒不知颜喜悦跑到了何处,不过他还是先去了武宋的猫食铺,远远的就听到了孩儿响亮的哭声,想是哭了好一会儿了,哭声略有些沙哑,一进铺子里,只见武宋怀里的颜喜悦哭得团团的脸格外湿濡,晶莹的泪珠一行行地落下,武宋怎么哄也哄不住。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武宋拿着张手帕替她拭泪,可帕子更了三张,颜喜悦的泪水只增不减。

颜喜悦坐在武宋的膝盖上,边哭边喘气儿,粉白的腮颊,哭成了红霞映面似的,红得惹眼,她也想把方才的事儿说出来,可每每话到嘴边,就哭得更大声了,武宋见颜九儒出现在铺里,有些意外:“夫君怎么来了?”

“鹅婆婆说喜悦咬了人,便就来了。”颜九儒徐徐走到武宋身边,抱过那哭得气噎声丝的颜喜悦。

武宋的胸口一片湿濡,看来颜喜悦很是伤心,颜九儒拍着她的背在铺子里走来走去。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颜喜悦才垂垂止了眼泪。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哭了许久,止泣后便趴在颜九儒的肩头上,眼皮似合不合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见颜喜悦心情平静下来,武宋松了一口气,端来温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颜喜悦小口小口地饮了一半,然后眼睛管着地面看了片刻,才捂着一边耳朵,揉开汪汪的泪眼,将心里的屈气慢慢道出:“他说我是山里的蘑菇,矮胖矮胖的,比他家的花奴还要胖,我和、和他吵了几句,他又笑我脑子不好……呜呜呜……他还捏了我的耳朵,说我生得像猫儿,一张嘴不停汁汁呼。”

这个他,武宋和颜九儒都知道是谁,没有多问一句,不过只是这么几句话,竟能让颜喜悦愤怒至此,武宋觉着这其中定还有别的事儿。

颜九儒也觉得颜喜悦有事情瞒着没有说,但她不乐意说,就算问了,也只能得到一句谎言,他想了想,问:“那喜悦今日是在哪儿遇见他的?”

“是在柳树湾南十里。”颜喜悦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落入颜九儒的陷阱里。

柳树湾南十里是秦家的底脚,这么说来,颜喜悦是在秦家家里把人给咬的了?武宋闻言眉头皱起,颜九儒再问:“喜悦怎么去那儿了?”

这话一来,颜喜悦恍惚知道自己要败露了,怕爹娘起疑,她吃紧回答:“妙常,阿娘,我是去找妙常玩。”

颜喜悦口中的妙常,是秦家的小姑娘,而秦展月便是她的亲兄长。

看她紧张得舌头都钝了,心中定有什么事儿不肯说,颜九儒和武宋更是好奇了,颜九儒还想继续套话儿,但武宋摇头阻止:“所以是因为妙常的哥哥说了不好听的话,喜悦才咬人的?咬了后是不是被骂了才哭成个泪人儿?”

“阿娘,一半是的,可有一半不是的。”颜喜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的话也奇怪,“因为怕阿娘和爹爹会生气才哭的,我知道咬人不对,可是就是没有忍住……”

武宋听了忍不住失笑:“倒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颜喜悦因一点小事咬人确实不对,当然,秦展月也有不对的地方,两个人都有不对,自然得薄责几句了,只是如何薄责才能有效却不伤人心,武宋没有主意。一旁的颜九儒闻言后沉吟起来,片刻后才做出一语:“所以喜悦咬了何处?”

“脚踝。”颜喜悦鼓颊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咬脚踝呢,一咬就咬出了两个血洞,爹爹,阿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生气,我尽量控制着不去咬人。”

本以为颜九儒问这些是想告诉颜喜悦咬人不对,谁知他压根儿不觉得颜喜悦有错,思索着回:“啧,等下个月,喜悦咬时照准脖子咬。”

有书言猫与虎,初一至十五咬上身,十六至月终咬下身,今日是十七,颜喜悦咬人下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爹爹……”颜喜悦苦恼,高高抬起一条手臂,比划着秦展月的身形,“他太高了,我咬不到,得跳起来才能勉强咬到。”

“下一回爹爹抱着你去咬。”颜九儒遂也抬起一条手臂,“就算比爹爹还要高,也能咬到。”

“真的吗?”颜喜悦露出个甜净的笑容,“我真的能再咬人吗?”

颜九儒点点头,正想说当然可以,可一旁的武宋眉头紧皱,颜九儒余光里瞥之,抖擞精神,赶紧摇了头,弯下腰,肃然而答:“当然是不能咬人的!你也不怕他骨头硬,把你的小牙给咬碎咬疼了。”

说着指尖点了点颜喜悦的鼻头。

“可是爹爹。”颜喜悦两排牙齿在口里磨了磨,“我最近牙痒痒的,总想咬些东西磨一磨。”

“这个年纪牙儿还会痒吗?是不是长了虫?”武宋让颜喜悦张开嘴。

颜喜悦乖乖地把嘴巴张开,武宋就着日光孜孜觑她的两排牙儿,里里外外都不见有黑点,不过就算是长了虫也应该是疼痛的,又怎么会痒呢?

看着看着,武宋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虎牙上:“哎呀,这虎牙何时生得这般尖了,怪不得能把人咬出血洞来。”

“诶!”看到颜喜悦的虎牙,颜九儒的心波惊,吃紧打断武宋,“估么是要换牙儿了,所以才痒,不如今日去买一截猪骨头,肉吃干净了,那骨头留起来给她闲时咬咬。”

“怎么和养猫儿狗儿似的,哪有人要用骨头来磨牙的。”武宋觉得此方法不可行,“我明儿做些脆脆的小零嘴吧,喜悦喜欢吃什么,与阿娘说一说。”

“缠松子、荷花酥、八仙果粒、糖霜玉峰儿……”颜喜悦喜欢吃的小零嘴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每说一个,都要竖起一根指头来。

一句牙痒就能换来小零嘴,颜九儒眼儿红,摸着腰间里无一颗猫食的荷包伤神,他也想要娘子亲手做的小零嘴!

第2章 贰·花奴毛色白胜酥 寻猫赚钱为开颅

关于颜喜悦的心里藏了什么事儿,武宋和颜九儒闲里忙里时不时套个话,但是问不出一句来,转而去问那被咬了的秦展月,也是顺道道歉。

不过秦展月的嘴却似被缝上了,不肯透露一句,这下子急得武宋夜里翻来覆去不思睡,自己睡不着,也要把颜九儒攮醒:“夫君,你说这小姑娘为何不说实话,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事儿了?”

“或许是我们多心了?”其实颜九儒也没有睡着,他的心里在算着,明日这个时候就不用合衣并躺在榻里了。

明日这个时候,四肢交缠后有动梁尘的呻吟,有因撞击而造出的瑟瑟声响,还有时粗时浅的息音,光是想着,身上的血液都在发热了。

脑子里想着那些肉麻的事儿,回答却也认真,他一条手臂搭在武宋的腰间:“或许她就是一时性起,没忍住把人咬了,别瞧喜悦是个豆姑娘,小小的一团人,那脾气却和鞭炮似的,一点就燃,发作起来山都要震三下,她不是还说秦家小郎捏了她的耳朵吗?她的耳朵有时候我们都碰不得,别说是别人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武宋琢磨过后不再那般浮躁,“希望是多心了,虽然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不单是喜悦蹊跷,这几日家中也多有怪事发生,我放在院子晾晒新猫食,每日都在少,不知家中是不是有一群狸狌来拜访。”

“没准是我们聘来的猫儿吃的,就算是狸狌,也是因为娘子厨艺高超,做出来的猫食可谓是香十里。”武宋做的猫食确实香,连老虎都爱吃,这老虎说的正是颜九儒自己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提到猫食减少,颜九儒感到紧张,含糊地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明日我带着喜悦去李家吧,怕她又咬人。”

朝窗外看去,不见明月,不知转到何处去了,一说时候不早,武宋忽然来了困意,掩嘴打个呵欠,说:“她还小,听不懂那些知识,让她呆在堂上不知会不会觉得乏……”

“她这个年纪要写顺朱儿,在堂上我讲我的,她在一旁里写她的,十分乖巧,不会觉得乏。”颜九儒说道,“娘子前几日不是说要给她做点新衣裳?明日下课后我顺道带着她去布行里挑些料子。”

“也好,在堂上,她也没有那么闹腾了。”武宋回完话,沾枕便睡。

睡梦中,总有一团暖和的,触感毛茸茸的东西在挨擦脸颊和脖颈处,抬手扫不开,索性拉高棉被罩住脑袋而眠。

次日一早,颜喜悦被颜九儒叫醒。

武宋给备了糕点当早膳,可起身太早,颜喜悦牙齿刷干净后还是睡眼朦胧,糕点喂到嘴边了都无力来吃,无奈之下,颜九儒只好用布一层层包起来,等她清醒时再吃。

“我给她泡壶蜜蜂水,天儿颇干燥,可别伤了嗓子。”武宋在颜喜悦的葫芦状的水壶里加了几勺蜂蜜。

出门的时候颜喜悦还没清醒,颜九儒牵着她走,她则是走三步停一步,眼睛半睁半闭,随时会倒在雪地上睡过去。

“懒猫啊。”颜九儒拗不过她,叹了一口气,只得背着她冒着寒风,走一步一步慢慢走。

武宋在半个时辰后也出门去了南市,路途上,遇见了两位相识妇人。

一位是布行里的吴绣娘,一位是糖铺里的柳娘子。

颜喜悦咬人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桃花坞里谁不知这件事,一觑面,那吴绣娘便笑着说:“那日我瞧那茶茶抱着只猫,风风火火往柳树湾南十里跑,早知她要咬人,我应当阻她一下。”

“我也瞧见了,还让她当心脚下,别摔跤了。”柳娘子回忆着当日的事儿说道。

“抱着猫儿?”颜喜悦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武宋问,“她有说抱着猫儿去做什么吗?”

吴绣娘和柳娘子一起沉吟片刻,不多久又一起摇头,都说没有。

“不过她手里抱着的猫儿,好似是秦家的花奴。”柳娘子补充一句。

“小榜上的那只花奴吗?”闻言,武宋心中的疑云丛生。

柳娘子点头:“对对对,瞧着有七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我眼错了。”

吴绣娘附和:“我瞧着也像,八九不离十吧,这几日我也瞧见她蹲在地上,喵喵的,与那些猫儿通语,武娘子家的茶茶,还真是有趣。”

听了两位妇人的话,武宋的眉头一整日都皱着,她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啊。

说起颜喜悦咬人的原因,那得先知道她为何去柳树湾十里了。

那一日怕颜喜悦呆在家里闷得慌,武宋便带着她一起去南市的铺子,不过入冬之后,颜喜悦也爱往市曹跑,不再跟着颜九儒去李家了。

只说入冬后,桃花坞里有好几户人家的猫儿丢失了,爱猫的他们心急如焚,在各市里揭小榜寻自家猫儿。

一榜言:

寻衔蝉,圆脸,日月眼,四足踏雪,夜时情来,离家寻俏奴,至今未归,寻得获二十赏钱。

二榜言:

桃花坞柳树湾南十里秦家,有花奴忘归,虽是牡猫,但扇了蛋,四肢圆,毛发白胜酥,爪沾墨,蓝眼,颈下系铃,不能捉鼠,寻得赏钱面议。

三榜言:

吴记肉铺一猫名为大老爷,死鱼目,柔毛纤薄,肢短腹肥类猪,颈下围红布,寻得不赏钱,赏干肉二斤余。

……

每张榜的末尾都有猫儿的画像,而十张里有一半里是寻到猫儿后有赏钱可拿的。

墙上的榜,除了寻猫的,还有卖猫食或是求猫的,颜喜悦正愁着不知如何才能赚银子,看到这些猫榜后,心中有了个计划,她不再跟着爹爹颜九儒一起去李姓人家哪里了,天气一好,便是要跟着武宋去南市,而后偷偷摸摸,避人耳目去找猫儿。

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赚够了以后,要偷偷去大都里找回回医开颅,只有开颅吃药,才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颜喜悦格外认真,拿了一支笔、几张纸,努力仰着头,把所张贴出来的猫榜一字不遗地抄下来,不认识的字词,她会在写顺朱儿的时候拐弯抹角问颜九儒,不过大部分字词她都看得懂。

这之后她照着榜上的描写与画像,在各个街头仔细寻找,一处不遗。

第3章 叁·觅得花奴心上欢 却遭小郎胡乱猜

一连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任何一只猫儿的踪迹,就在颜喜悦气要蔫儿了的时候,在一只碧眼的狸狌的引路下,她在一处花丛中找到了那只毛色白胜酥的花奴。

榜上说花奴的赏钱为面议,但不论多少,对颜喜悦来说都是一笔收入,积少成多,不积则口袋里永远空荡荡的,她趁花奴打呵欠的时候,乐呵呵地抱住它,飞也似的往柳树湾南十里跑。

柳树湾南十里的秦家,颜喜悦去过好几次,不需找人问路,一路跑到柳树湾南十里。

脚下欢然,跑得上半身都略往后仰,而花奴颈下的铃铛,随着颜喜悦的奔跑发出一阵娱耳的叮咚响。

榜上的花奴写着白毛、滚圆,但似是忘了些它的体型偏大,一只猫看起来就和颜喜悦一样大了,行人看她跑个几步,臂里的猫儿就往下滑溜几分,跑到后头,胸前的红结都松开了些,她步子慢下,抬起一条腿,用膝盖把手中滑落的猫儿向上顶一顶:“你平日里吃什么呀,吃得这么重的。”

颜喜悦气息粗粗,似乎是抱不动了,见状,她们行人一片热心肠,纷纷开口问道:

“颜家的茶茶,要不要帮你抱过去?”

“诶,跑得和哪吒踩着风火轮似的,我以为是谁这么活泼,是武娘子家的小茶,怎的抱着猫儿跑?抱得动吗?”

颜喜悦确实抱不动花奴了,猫儿把她的手臂压得酸痛,可好不容易找到的猫儿,再苦再累也要亲自抱到秦家去,所以笑着婉拒了她们的好心肠:“不用啦,我自己能抱得动。”

“那你慢些儿跑,猫儿在手里了,是跑不掉的,这几日下了雪,前边的桥滑溜溜,过桥的时候脚下谨慎些,可别摔成个四脚朝天。”

“好,我知道了。”花奴不能捕鼠,性子倒是乖巧,被抱着跑了一路,不曾乱动过,颜喜悦废了十二分力气,跑跑走走了三刻,才到秦家。

秦家的小厮都认识颜喜悦,见她头发飞蓬,脸颊红彤,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前,急忙招呼她先进来:“先进来,外头冷,你是来找秦小娘子的吧?”

“是花奴!”颜喜悦底发力气,双手掖着花奴的腋下,将它高高举起来。

那花奴卷起垂垂的尾巴,拉长了声腔,对着眼前的小厮叫了一声。

小厮对着猫儿仔仔细细一通打量:“哎哟还真的是,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小娘子过来。”说完,转身去找秦妙常和秦展月。

秦妙常是秋时节来到桃花坞到,颜喜悦和她谈得来,认识不到三天,二人的嘴里甜呼呼,你称我为姐姐,我管你叫妹妹。秦妙常长颜喜悦六个月,所以颜喜悦管她叫姐姐,不过大多时候她们还是互叫名字。

“喜悦!”今日秦妙常在秦展月身边写顺朱儿,听小厮说颜喜悦来了,她匆匆把剩下半张顺朱儿描完,哪里管描得勾不勾、丢不丢丢,描完搁笔就跑。

小厮后头还说了一句她抱着花奴,不过秦妙常只听了半截话,出来看到颜喜悦手里的花奴,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赶忙从颜喜悦手里抱来花奴:“没想到是你找到了花奴,喜悦,你好厉害呀。”

“凑巧罢了。”颜喜悦跑时出了汗,现在停下来,兜头吹着冷风,鼻腔的清水不住要流下来,怕一个没忍住出丑狼藉,她在说话前吸溜了一下鼻子。

看颜喜悦鼻头红红,秦妙常把花奴放到地上去,拉着她兼纵带跳往里边走,走到凉亭,小手还紧紧牵着颜喜悦不放:“你找猫儿是不是想要攒银子,这么说来,你还想去大都里找回回医开颅吗?什么时候去呀?”

“是呀。”颜喜悦点点头,“攒够了银子我就去大都里。”

“这颅是非开不可吗?”秦妙常略略歪了头打量颜喜悦,十分担忧开颅能不能成功,毕竟要把脑袋给切开,不成功,下梢头就是死,“只是听得懂猫儿在说什么而已,没准你上辈子是猫仙子,然后投胎的时候孟婆汤喝少了,所以今世里才能听得懂猫儿叫。也或许是还小,稚气未脱,我听哥哥说稚气未脱之人还能看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呢。”

话说的虽然有理,可颜喜悦从不觉得能听懂猫语是一件寻常事,她岔开五指,在秦妙常的眼前慢慢地晃:“妙常,我今年五岁了,下一个月就要六岁了,跟着爹爹写顺朱儿写了好久,略有些知识,所以不可能是稚气未脱,定是我的脑袋出了什么毛病,还是要去开颅的,我怕以后会听到更多奇怪的声音,这样我就是一个怪人了。”

“好吧,没关系,开颅那天,我会请天上所有的翁翁都会保佑你的。”秦妙常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在叹气的时候也往下沉了几分,“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让哥哥拿赏钱来。”

颜喜悦回了个好字,秦妙常转身要去找哥哥秦展月,不过刚转身,秦展月就出现在了身后。

秦展月负手徐徐走来,眼睛看着比秦妙常矮了半个头的颜喜悦许久,嘴上却是叫着妙常:“你今日顺朱儿写成那般,爹爹知道了定要怪我不加管教你了。”

这是颜喜悦第二次和秦展月碰面,秦妙常是秋时节来桃花坞的,但秦展月却是在冬鸟报上寒信后才来的,见面两次,都是板着脸,看起来不大好打交道,被盯着看,颜喜悦不自在,默默低了头。

低头才发现脚下的虎头鞋脏兮兮的,不知是踩到了何处,一团烂泥,把个老虎眼都糊住了。

“哥哥。”秦妙常指着趴在一边,误饮了鸡苏进入小华胥的花奴笑道,“喜悦找到了花奴,我正想去找你拿赏钱呢,我们要给多少啊?不如给六六吧,好听一些。”

一只不见踪影一个月的猫儿,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找到,秦展月心里起疑,他看一眼花奴,字音咬得十分清楚,语调抑扬顿挫:“你是怎么找到花奴的?”

大都里的人说话时咬字都是这般的?颜喜悦抬起头来,她学起秦展月的强调,实话实说:“我挨只猫挨只猫问的,有只猫儿说在花丛里见过它,我就去寻了呀。”

“胡言乱语!”闻言,秦展月的怀疑更深了,和猫通语这种事儿都敢当正经事儿来说,看来颜喜悦不是个心纯之人,他的眉头皱起,口气不善,态度也冷淡,“不会是你偷走了花奴,又假装寻到,来骗赏钱的吧?”

第4章 肆·小小庚齿大人样 传闻中的穷酸虎

语落,颜喜悦就抿起了嘴,做出一副哭态来,猫语都听得懂的她,秦展月的话哪里会听不懂,这就似一片热心肠扶起一个人,人家反倒说是你推倒的,说你是个坏人。

家中虽不富裕,可颜喜悦是糖堆里被爹娘呵护着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种委屈。

因太过委屈了,两片唇抿都抿不住。

“我爹爹说,你这种妄下断语,疑人心坏的人最可恶了。”颜喜悦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气势十足,瞪着秦展月,嗡声说道,“谁知道你们丢了猫儿后会不会揭小榜,我能偷走你家的猫儿,那么为什么不偷走你家的银子呢?”

“你、你长得和山里的蘑菇一样,矮胖矮胖的,嘴巴倒是伶俐呵,装个大人样,还以为自己真是大人了。”颜喜悦小小的一个姑娘,还以为她是个话都说不清楚人,哪里知反驳人前还会先批人之品行,秦展月被驳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但自己长她三岁,没有道理了也得保住颜面,挺着胸脯道,“不是不想偷,或许是你偷不成呢,都说你爹爹平日里就着油手吃饭,你阿娘的阿娘吩总会咐管事的嬷嬷一日送来三餐,就是个穷酸样。”

“才没有,我爹爹才不会就着油手吃饭,我阿娘的阿娘我都没见过呢!”颜喜悦怒目而回。

二人不是话头,秦妙常发愁了,她还想等颜喜悦长大以后与自家做个交亲门眷,如今这情况只能做个冤家了,她不想这二人做冤家,赶忙说:“哥哥,喜悦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自己的妹妹胳膊往外拐,秦展月更是气,上前一步捏了一下颜喜悦的耳朵,说:“妙常,俗话说鱼耳朵圆者,一截舌儿也滑,你可别被她欺骗了去。”

“不许碰我的耳朵!”耳朵受捏,手臂上生起一片疙瘩,颜喜悦不舒服,下手不留情,啪的一声打落了秦展月的手。

颜喜悦没有吃过委屈,而秦展月没有被人打过,两个人谁也不肯退一步。

当面被个五岁小姑娘打了手臂,怒气填满胸口,秦展月鼻子里哼一声,拉住秦妙常的手臂就走:“真是个野蛮人,以后不许和她玩了。”

话才说完,身后的颜喜悦忽然双手与膝盖一起着地,龇着两排牙儿,和狗儿那样爬了过去。

爬到秦展月脚边,下口咬人之前回骂一句:“你耳朵尖,所以你浑身上下都是贱!”

不等秦展月反应过来,嘴巴大张,抓住一条腿照准了咬,咬完就跑。

跑到一半,她开始害怕,眼泪往腮边吊,边哭边往自家的铺子里跑,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问她为何流泪。

伤心得泣不成声的颜喜悦,还是礼貌回了话:“没有什么事儿,只是鞋子脏了,呜呜呜。”

以上便是颜喜悦咬秦展月的原因,若是让颜九儒知道了,定会口吐粗语,抱着颜喜悦去咬脖颈。

......

清晨亮起微光后便飘了一场大雪,至午时才渐停,天气不晴朗,怕晚些时候大雪再飘起,今日下课早,颜喜悦先一步出了李家大院,闲来无事,在柳树下看三个孩童蹲在地上玩丢石子。

颜喜悦自己也是个孩童,不过身子虚弱的她可不敢用手去触碰雪地,她揣着手,缩着脖颈,格外将息自己的身子。

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站到颜喜悦的腮颊都要被寒风吹得僵硬了,颜九儒才拿着一把伞出来。

颜九儒在门首顿足,眼睛往两边扫视一圈后才发现柳树下那一抹淡黄色的小身影,重睫分辨一下五官,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才开口叫道:“小喜悦,该回家了。”

“来了。”听见颜九儒的声音,颜喜悦站起身来,活络好僵冷的双脚,才慢吞吞地跑向颜九儒那头。

雪地松软,颜喜悦褰着裙,每踩一脚,雪地上就多了一个深坑,那雪几乎没过她的小腿肚了,腿上虽然穿着厚实的膝裤,但雪的冰凉还是让她的牙齿在唇内捉对儿厮打。

颜九儒见小姑娘行为笨拙,吃力地迈着腿,胸前绑着的红结都松开了些,而人好似在下一刻就要倒进那雪里头了,担忧她会因此感寒而卧病在床,一个箭步跑过去将人抱起来:“喜悦帮爹爹拿伞,今日的积雪松软,爹爹抱你回家吧。”他一边拍落颜喜悦鞋子和裙子上的积雪,一边往前走。

“好。”颜喜悦手里紧紧地攥着伞柄,生怕这把伞在自己的手里遗失。

地上的积雪有些深,颜九儒踩上去后留下的脚印深可辨出鞋纹,也不知道娘子今日有没有穿上暖和的膝裤。

往前走的档儿,颜九儒担心起娘子武宋,心里装着事儿,走路便愈发缓慢,且他姿势怪异,走路时总在无声打拍子:左脚右手,左手右脚。

不过打了拍子也没有用,走到后面后还是会同手同脚,但现在手里抱着颜喜悦,同手同脚也看不出来。

颜喜悦抱着一把伞,眼角一溜,时不时偷觑颜九儒一眼,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的夫子,不应该会做那种有辱斯文的事儿啊,或许她昨日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吧。

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颜喜悦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爹爹脸上有东西吗?”颜喜悦偷偷投来的怪异目光,颜九儒感受得到。

“没有,没有什么事儿。”颜喜悦摇摇头,把那件愁事儿放在心中暂且不说。

偷看一次也罢,可这一路都偷看几次了,说没有事儿,颜九儒可不会相信:“那怎么总是偷看爹爹?”

“只是想起这几日听到的一些话。”颜喜悦抱紧了伞,因为紧张,声音在寒风中略微涩哑含糊。

不过颜九儒耳尖眼睛也尖,含糊不清的话也听个清爽,看颜喜悦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好奇,便问:“什么话?”

颜喜悦抿着嘴沉吟一会儿,把秦展月当日说的话重新说一回:“他们说阿娘和爹爹刚成亲那会儿,阿娘的阿娘吩总会咐管事的嬷嬷一日送来三餐。”

这句话是说他穷啊,颜九儒听了以后脸上未有怒色,只是点点头:“还有呢?”

“还说爹爹喜欢用手在油肉上捏个两把,然后就着油手吃饭呢。”颜喜悦想了想以后再答。

这句话是说他又穷又吝啬了,颜九儒琢磨一下后还是点头,神色丝毫未变:“还有吗?”

除了秦展月的话,外头的传闻也有一些,颜喜悦听一句记一句,不过现在她只挑些自己觉得重要的传闻来说:“还说喜悦是捡来的孩子。”

说起这一个传闻的时候,颜喜悦的声音小若蚊音,而颜九儒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写满了不悦:“这都是打哪儿听到的话,不用搭理就是了,喜悦就是爹爹和阿娘的孩子。”

说完,不等颜喜悦回应,颜九儒岔开了话题:“你阿娘说要买些料子给你做新衣裳,时候还在,我们去布市里瞧瞧,顺便待会儿去找阿娘一块回家。”

第5章 伍·布铺买布说趣语 老虎厨技自担忧

从书院往北直走个三里就到了市槽,而布市在市槽的南边,南边还有各式各样的行市,卖的是吃食,而武宋在南边做着生意。

颜九儒抱着颜喜悦进到一家名叫锦绣阁,供奉着黄道婆的布铺。

此时的铺内正好有绣娘典卖了自己的织物,桌面上的织物共有三匹,各长六庹,颜喜悦瞧中一匹杏花色的暗纹提花绸缎棉,打心里喜欢,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转。

颜九儒注意到了,指着桌面上的那一匹织物,问老板:“这够做一件外衣和一件裙子吗?”

“这布满六庹呢,公子您裁思裁思,怕是您家的茶茶长成一棵树那般高都够用的。您家的茶茶现在还是个豆姑娘的身材,外衣能做好几件,裙里打宽褶打细褶都成。”老板张开手臂想比划一下六庹有多长,不过他张开了手臂也只够比划出一庹长。

一庹,便是一个大人的手臂张开的长度,那么六庹确实够做好几件衣服,不过颜九儒思考起另一个问题了,他从上往下打量起颜喜悦,问了这么一句:“小喜悦能长成像树一样高吗?”

颜九儒一本正经地问,颜喜悦听了后,嫌弃地看向他,也是一本正经地回:“如果爹爹能长成和树一样高,那喜悦估计也能吧。”

回完想起秦展月说她像山里的蘑菇,心里又恨了起来。

山里的蘑菇也有长得高高瘦瘦的,她现在是矮胖的蘑菇,等开完颅,定能长成个高高瘦瘦的蘑菇!

“我不能。”颜九儒嘴上回着不能,心里却想着变回原形的时候立起来也有半棵树那样高。

颜喜悦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所以喜悦也不能。”

“好吧,那我们就买这一匹?”话问完,只见颜喜悦点了点头,颜九儒便转头问价钱。

“瞧颜公子家的茶茶如此可爱,您也常顾我家的生意,便按着一庹四十钱的价格与了您,六庹就是二百四十钱,我另外给些不足尺的碎布,可做些袜儿或是鞋面,有的碎布足够大,手帕荷包也能做的。”老板边回着话便从桌子底下拿出装有碎布的木盒子,“看中哪些,则情挑了去。”

大多时候颜九儒不爱浪费口舌与人杀价,而二百四十钱一匹布倒不算贵,点了头就让老板先把那布包起来,而后端着木盒子蹲下,让颜喜悦自己挑:“小喜悦喜欢哪一些碎布,挑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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