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与君岁岁常相见
我凭借美貌和乖巧,成了太子身边最得宠的侧妃。
那日我陪他巡视归京,途中突然遇刺。
一片混乱中,我拎着包袱跳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半月后,太子带着一群侍卫冲进了我住的农院。
他恶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孤还没死,你就想分家跑路?」
1
我被抓住的时候,正悠闲地坐在秋千上啃着苹果。
隔壁家的阿强说,他去城里卖肉时,听到很多人在谈论太子遇刺一事,据说太子昏迷多日,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了。
我叹了口气:「嗐,我这短命的夫君。」
要说太子容景,这个人吧,长得挺好看的,有权也有势,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贪图美色。
毕竟当初,他选妃时,我作为一个尚书府的庶女,愣是凭借着惊人的美貌,俘获了他的心。
那时候我一心想着摆脱恶毒的大夫人,摆脱烂透了的尚书府,所以为了攀上太子的高枝,铆足了劲。
所幸我的脸没辜负我,太子留我做了侧妃。
我跟在他身边这三年,因为貌美又听话,得了他数不清的恩宠,也跟着他吃香喝辣,着实享受了一番。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突然遇刺,我是万万做不到替他挡刀的。
毕竟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场刺杀要么是淑妃干的,要么是淑妃的儿子七皇子干的。
且不说我替他挡刀十有八九是没命,就算我活着,太子要是死了或残了,朝中局势大变,往后的日子也定是艰难万分。
苦日子我过够了,我对容景的感情也不足以让我去拼命,干脆逃了算了。
可我没想到,容景居然会抓我回去。
一群侍卫撞开农院的大门,乌泱泱地站了一排。
我咬了一半的苹果「啪」地一下掉了下来。
容景大步走到我面前,恶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林婠柔,孤还没死,你就想分家跑路了?」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上万种说辞,可哪一个听起来都不太靠谱。
最后,我鼻子一抽,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殿下,你弄疼我了。」
容景最怕我哭了,往日里在太子府,我想要什么,他不给我,我就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他总是心疼得不行。
当然,床上除外。
这一刻,面对那些侍卫腰间泛着寒光的剑,我在赌,赌容景会不会饶我一命。
他眸色阴沉,咬着牙愤恨地看着我,最后松了手,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死没良心的,等回了府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他身上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
那日遇刺,容景果然受伤了。
我鼻子一酸,这一次是真的落下泪来。
容景将我放进马车,胡乱地擦了我的眼泪,又不解气地揉散了我的头发。
最后闷在角落,一言不发。
我偷偷抬眼看他,与他对视的时候,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这人生起气来真像只炸毛的小猫,毫无太子的形象。
2
到了府上,容景刚下马车,就被皇上派人叫走了,我只好自己回了寝殿。
丫鬟双喜看见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娘娘啊,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奴婢担心得要命,就怕您出事。」
我敲了敲她的脑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双喜叹了口气:「娘娘,您以后可不能再干这事了,您不在的这些天,殿下每日都要过来,将自己关在殿中,一言不发,吓人得很。」
没想到,容景这么在意我的离开,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我摇摇头,赶紧甩开这些想法,我和容景本来就是各取所需才对。
这京中哪有什么真心,就我爹那个不争气的样子,都娶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容景身为太子,怎么可能将真心轻易付诸给他人。
我付出美貌和乖顺,换来荣华富贵,我们之间从来都是等价交换。
「好好好,我知道了。」
进到殿中,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我斜靠在软榻上,开始剥橘子吃。
还是太子府好,暂住在农院的这些天,每晚都睡得极差,腰酸背痛的,还要被蚊子咬。
我刚把橘子送进嘴里,门就被猛地推开,太子妃柳玉瑶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软榻上,喝光了壶中新泡的茶。
「好妹妹,快告诉我,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了好奇。
这太子妃也是个奇人,当年柳将军连得三子后,终于盼来了一个女儿,一家人高兴坏了,便给她起了个娇滴滴的名字,叫柳玉瑶。
谁知道名字根本压不住她的本性,柳玉瑶不喜琴棋书画,偏爱舞刀弄枪,一心向往奔赴沙场,建功立业。
即使她迫于无奈,嫁给了容景,这些年也依旧保持着晨起练枪的习惯,从不懈怠。
还记得我刚入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给她敬茶,她却伸手直接搂上了我的腰。
「妹妹生得可真好看,我要是男儿就好了,定要把妹妹娶回家,天天看。」
那日我羞红了脸,容景气得不行,直接拉着我跑了。
「好妹妹,快说说,什么路线,怎么跑的。」
她摇着我的胳膊,我只好如实回答。
「出了京郊,就藏在了一户农院中,本想等风头过去了,再做打算。」
她听完后,拍了下大腿:「妹妹这路线太差劲了,要是我带你跑,从京城一路北上,直接跑到边关去,必然让他找不到。」
「咳咳。」我听了她这番话,险些被橘子呛到。
「慢些慢些。」她拍了拍我的背,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
「好妹妹,你去过西北没有,想不想去看骆驼,要不……」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孤还没死呢!」
3
「见过殿下。」
我赶紧从榻上爬起来行礼,太子妃也不情不愿地晃了晃手中的帕子。
「殿下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把妹妹拐跑了?」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容景的脸,下意识地往太子妃身后躲了躲。
「你说呢,你以为你干不出来这种事吗?」
柳玉瑶被他这样一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他。
容景指了指门口,下了逐客令。
「回你院里去,我有话和她说。」
他到底是太子,语气稍微重一点,就让人心生胆怯。
「妹妹,我改天再来看你。」
柳玉瑶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她这一走,我直接慌了神,只好低着头,不安地搓手。
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眼前这人听了多少进去。
容景大步走过来,坐在软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妾,妾就不坐了吧。」
这谁敢坐啊,我可是逃走了被抓回来的,还不知道要被怎样惩罚呢。
「怎么,这才刚回到府上,就换了副面孔,是怕孤吃了你吗?孤瞧你在农院挺自在的啊。」
这人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可落在我耳中却如坠千斤。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害怕,身子也止不住地发抖。
「妾知道错了,是妾不对,妾不该逃跑的,妾既嫁给了殿下,就该时刻保护在殿下前面……」
我一股脑地说了一堆废话,容景一把将我拉起来,按在了软榻上。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
我眨了眨眼睛,那不然呢,难道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孤是男子,遇到危险何须让女人保护,更何况这世上人人都只有一条命,明哲保身不算是错。」
我盯着他的脸,越发疑惑起来,那听他的意思,是不怪我了?
「但是,林婠柔,孤想听你的真心话,刺客扑上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或者说,你跑了以后,有想过什么吗。」
我正欲开口胡编,他又强调了一遍。
「孤要听的,是真心话。」
「殿下,我想活着,我不想死,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逃了以后呢,除了要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想过别的。」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除了想活着,别的嘛,大概就是想了一下,太子不会真的死了吧,他人其实还蛮好的。
但这种话应该不太适合讲出来吧,会不会被他认定成我诅咒他早死,要砍我的头啊。
就在我脑袋飞速运转的时候,按着我的那双手突然松开了。
容景坐在一旁,不再说话,眼睫微垂,看不出表情。
「殿下,其实我……」
他突然从果盘里揪了颗葡萄,塞进了我嘴里。
「别说了,说的没有一句是孤想听的。」
4
我不敢再多言,坐在一旁,细细咬着嘴里的葡萄。
可真酸啊,酸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想吃颗蜜饯,缓解一下嘴里的酸味,可那盛了蜜饯的碗偏偏在容景那边。
瞧他现在这副冷脸,我哪敢伸手去拿,只好皱着眉强忍着酸。
冷不丁地,一只手伸了过来,我愣了愣,他又抬得更高了些。
「知道酸还忍着,喏,自己吃。」
我接过他手中的蜜饯,入口的甜瞬间解了酸味,但这颗心还悬着。
我实在是琢磨不透容景对我的态度,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的脸色,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这人温柔的眼。
我是见过他不怒自威的模样的,可唯独在我面前,他会耍小性子,会闹别扭,也会如此刻这般,深情款款。
「林婠柔,孤的喜欢,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他突然开口,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要怎么和他说呢,是说那个家不像家的尚书府,还是说我那个早早便得了疯病过世的姨娘。
又或者说一说我爹那颗滥情而麻木的心,大夫人对所有庶子庶女的讨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哥曾在夜里闯进了我的房间。
这世道,女子活着本就艰难,尤其是空有美貌却又没有权势支撑的女子。
她们的命运是早早就定了的,注定一生围绕在权贵身边,生死皆系于他人之手。
我命好,跟了太子,享尽了荣华富贵,已经是无数人的可遇不可求了,又哪里敢再奢望其他呢。
见我不答,容景又靠近了些。
「婠柔,孤,我其实很想问问你,嫁给我这三年,可有真心喜欢过我。」
他离我那样近,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他。
他没有自称是孤,而是说我,好像我和他是平等的一样。
这一刻,我再也不想骗他了,哪怕会为此失去一切,也想真诚一回。
「妾,不敢喜欢殿下,殿下是太子,是大启未来的国君,而妾只是个尚书府不受宠的庶女。
「妾的美貌或许可以换来短暂的荣华,但人总会老的,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殿下的心和眼神便不会再留在妾的身上。
「妾不想像姨娘一样,为爱疯魔,人活一世,除了情爱,也该有些别的盼头。」
我想,我说完了这些,容景大概不会再来了吧。
可他只是看着我,语气依旧温和。
「说完了?那我来说,你一口一个不敢,一口一个不想,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像你爹一样,做个花心萝卜?
「婠柔,我虽是太子,也是人,也有一颗真心,想交给我爱之人。
「可我的爱人若不能真心爱我,我定是要难过的,但是婠柔,就算不能与你真心相换,我也希望你可以活得更快乐些,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我的权势从来都不会成为你的枷锁,而是应该成为你的依靠才对。」
他说完叹了口气。
「你这些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待会儿小厨房送了晚膳过来,你吃了就早些休息吧。」
他交代完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怕失去他,是一种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冲过去,抱住了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我说:「殿下,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不是一点点喜欢,而是很喜欢很喜欢,但我太胆小了,我害怕。」
5
他转身回抱住我,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别怕,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我们慢慢走。」
案台上的烛火跳了一下,门外似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我抬头去看容景,他轻轻捂住了我的嘴,摇了摇头。
他拉着我向床边走去,伸手扯下了床幔。
我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呼吸就洒在我的耳畔。
见我脸上一红,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脑袋。
「想什么呢,外面有刺客,装装样子,我今天一定要把他抓住。」
他在我腰间掐了一下,我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眼神,顺便配合着他,叫了几声。
门被轻轻推开,隔着床幔,我看见有个黑影走了过来。
床幔被猛地扯开,容景将我向里一推,抽出腰间的剑,砍了上去。
那刺客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扎歪了,只一瞬间,就失了势。
容景的剑划过他的胳膊,他吃痛向外跑去,消失在夜色里,但外面早已燃起了层层火光。
「全府戒严,给我一处一处地搜,务必把人找出来。」
自上次容景遇刺以来,太子府的侍卫多了一倍,为的就是抓住刺客。
这一出请君入瓮的戏,一直在等心急之人落网,如今皇帝的身子越发差了,宫里的那位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侍卫们挨个房子去搜,容景擦了擦剑,又擦了擦手,才重新走回到我身边。
他摸了摸我的头,替我捋好了耳边的碎发。
「吓着你了?」
「妾哪有那么胆小。」
「是,你胆子最大了,要不然也不能跑得那样快。」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殿下怎么还提这件事。」
他笑笑,牵住了我的手。
「我送你去太子妃那,这里不安全,那刺客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
「好。」
我跟着他去了太子妃的院中,容景没进来,只把我送到院门口就离开了。
我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太子妃才出来开门。
她神色有些慌张,衣摆处沾了抹红色,屋中也蔓延着很浓的药味儿。
「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府上有刺客,殿下说让我们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她越过我的肩膀,向外看了看。
「殿下在外面吗?」
「他去搜寻刺客了,不在。」
听了我的话,太子妃似乎松了口气,拉着我坐在了一旁。
「妹妹稍等,我去让丫鬟给你泡壶茶来。」
她走后,我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但这空气里的草药味未免太浓了些。
今日太子妃去看我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受了伤。
我有些起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铜镜上时,心里咯噔一下。
铜镜里映出的角落,有一扇屏风,屏风后面隐约藏着一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升了起来。
我起身想往门边走,一个黑影猛地蹿了出来,将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正是刚刚那个在我屋中的刺客。
5
柳玉瑶听见动静,吓了一跳。
「辰彦,你做什么,快放开她!」
我心下已了然,这二人果然是认识的。
容景一定想不到,整个太子府都在寻找的刺客,就藏在他的太子妃房中。
唤作辰彦的男子不肯放手,反倒是将匕首勒得更紧。
「小姐,她是容景的女人,我若放了她,就逃不出去了。」
「放了她,她是无辜的,我是容景的太子妃,你可以拿我做人质。」
「你明知道我不会,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
柳玉瑶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握住了匕首。
「辰彦,松手。」
她夺过辰彦手中的匕首,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拉住了辰彦的胳膊。
「跟我出去,以后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了,刺杀皇族是杀头的大罪,七皇子那个人心术不正,你不许再和他接触,至于容景,他是个很好的储君。」
他二人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堆,我也算是听懂了个大概。
这叫辰彦的刺客和柳玉瑶是旧相识,甚至还有些感情纠葛,他似乎和七皇子那边有些牵扯,但是刺杀容景,又更像是为了带柳玉瑶离开。
眼看着他二人就要打开眼前的门,我开口叫住了他们。
「柳姐姐,你是太子妃,这样牵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出去,叫满院的侍卫看见,怕是怎样都说不清了。」
她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柳姐姐,殿下不是坏人,你若有难言之隐,不妨向他直言,你比我先入府,殿下的为人,你也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她开始有些动摇,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柳玉瑶,婠柔,刺客有过来这边吗?」
是容景的声音。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辰彦握住了柳玉瑶的手,柳玉瑶的手里还紧攥着那把匕首。
我怕容景受伤,几步走向前去,挡在了门口。
「柳姐姐,柳家满门忠烈,你莫要糊涂。」
柳玉瑶听到我这样说,恍惚了一下,手一松,匕首掉了下去,发出「铮」的一声。
与此同时,容景推开了门。
他愣了一秒,迅速伸手将我拉到了身后,脸色阴沉。
「太子妃这里好生热闹,不知是要给孤唱哪出戏啊?」
7
柳玉瑶见状,一脚踹在了辰彦的膝盖。
「跪下!」
辰彦扑通一声跪下来,低着头,没说话。
柳玉瑶俯身行礼,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辰彦是柳家的侍卫,早些年一直跟在柳玉瑶身边,贴身保护她,二人年岁相仿,日日相处,倒也生出了些别样的情愫。
可惜侍卫和小姐的感情,不被柳家所接受。
辰彦被赶出府去,柳玉瑶也被迫嫁给了容景。
嫁进太子府的柳玉瑶性子依旧直来直去,不喜与京中贵女结交,几次宴席下来,那些愿意巴结她的女子都止了步,转而给我下了帖子。
容景更宠爱侧妃的谣言也在世家圈子里渐渐传开。
辰彦心疼柳玉瑶,他知道小姐的志向远在沙场,知道她一直想做翱翔于天际的鹰,如今却被困在这深宅大院,做了笼中的金丝雀。
偏偏那养了雀的主人,娶了她,还对她不好。
与此同时七皇子找到了辰彦,告诉他只要愿意帮他杀了太子,事成之后,允许他带柳玉瑶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他们想去哪都可以。
辰彦最初是拒绝的,可当他得知太子拖着伤也要去寻出逃的侧妃时,气得摔了好几坛酒。
他视若珍宝的小姐,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若是不爱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
于是他鬼迷心窍,答应了七皇子,这才有了今晚的事。
容景听她说完,脸色依旧沉着。
「柳玉瑶,你希望孤怎么做?」
「臣妾不敢奢求,只恳请殿下从轻发落。」
容景没说话,沉默了半晌,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我站在他身后,亦不敢多言,甚至好几次都屏住了呼吸。
他却忽然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手。
「你怕什么,怎么连呼吸都不敢了?」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大哥,人家两个都在等你发落,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他拉着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倒了杯茶。
茶没喝几口,茶盏放下时,磕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心惊。
「柳玉瑶,你应当知道,刺杀太子是死罪,孤不是不想放过他,只不过,孤的命也是命。」
听他这么一说,柳玉瑶突然跪了下来,入府三年多,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行此大礼。
原来如她这般潇洒自在的女子,也会为了一个人,放下自己的骄傲。
她的头深深埋于手背,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
「臣妾愿让出太子妃之位,只求殿下,留他一命。」
容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二人,看了又看。
「入府这几年,你倒是不曾求过孤。」
「是,只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又抬头看我:「婠柔,你觉得这人该不该杀。」
跪在地上的柳玉瑶望着我,眼神里带着恳求,可我却不知做何回答。
他二人纵使情深甚笃,但容景毕竟是无辜的。
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柳玉瑶。
「妾听殿下的,殿下的命也是命。」
他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也跟着扬了扬。
末了,轻轻挥手。
「都起来吧,孤留你一命,前提是你来做孤的人,老七能给你的孤都能给,他给不了的,孤也能给,如何?」
柳玉瑶松了口气,赶紧拉了拉辰彦的袖子。
辰彦也俯下身去,磕头谢恩。
8
九月九重阳节,淑妃娘娘在宫中办了场赏菊宴,邀请了好些京中女眷,太子府也收到了两张帖子。
一张是给柳玉瑶的,一张是给我的。
我收到帖子的时候,正坐在秋千上看话本子,容景从丫鬟手里接过外衣,给我披上。
「多大个人了,这么凉的天气,还窝在秋千里看话本。」
「我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让我猜猜看,你在想淑妃突然设宴,一定是没安好心对不对。」
容景这人还真是什么都知道,我合上话本,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看着请帖若有所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上面。
「殿下是不是也觉得其中可能有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无妨,那便择日不如撞日,婠柔,你记得紧跟在柳玉瑶身后,莫要一个人离开,我会再和她叮嘱一遍。」
我本还想问些什么,但也猜到他心中已有计划,便没再多言。
他今日似是心情不错,走到我身后,推着秋千,陪我玩了好一会儿。
次日,我和太子妃一同进宫,远远地就看见御花园里,一群女眷正围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皇帝还活着,容景也还是太子,这些人倒像是笃定了七皇子会上位一样,一个两个地上赶子巴结淑妃,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柳玉瑶和我一样面色不大好看,默默地走到了一侧,倒是淑妃眼尖,叫住了我们。
我们上前行礼,她看了一眼,坐到一旁,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丝毫没有让我们起身的意思。
这种下马威的路数,我儿时便见多了。
许久,她终于抿了一口茶,摆摆手,示意我们起来。
「太子近来不常进宫,本宫也是很久没有和太子妃叙过旧了。」
柳玉瑶翻了个刚好被我看见的白眼,随后假惺惺地回道:「臣妾近来身子不适,怕进宫过了病气,伤了娘娘的玉体。」
淑妃白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我。
「听闻此前太子遇刺,林侧妃临阵脱逃了?」
「妾受了惊吓,被刺客追赶,便同殿下走散了。」
我也很想翻白眼,可我和柳玉瑶不一样,我没有那样硬气的娘家,但论撒谎,我可是信手拈来。
淑妃自是不信我的话,她微微垂眸,松了松手上的护甲。
「在大启,夫君便是女子的天,凡事当以夫为重,以夫为尊,林侧妃此前的行为,实在是不妥,丢尽了我大启女人的脸。」
她正说着,金銮殿方向突然升起了一束烟花,那白日焰火「嗖」地一下就蹿了上去。
淑妃见状,话锋一转,眼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不过,一切尚能补救,夫君将死,做妻做妾的总要陪同才好。」
我和柳玉瑶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容景出事了。
「来人,把她们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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