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
作者: 食鹿客
文案:
江袭黛乃杀生门门主,这一辈子血债累累,睚眦必报,惨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乃是修仙界恶名昭著的毒妇。
她仗着自己修为高深,甚是自负,纵横四海从未尝过败绩。
燕徽柔是她手下亡魂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弱得堪比蚂蚁,甚至半点不熟——
只是不小心波及到而已。
但偏偏是她,害得江袭黛一剑下去莫名把自己弄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重来一世,脑子里多了个自称“系统”的物什,系统说那名叫做燕徽柔的少女乃是本言情小说《莲花白》女主角,人设是柔弱圣母白莲花,气运逆天,自带伤害反弹buff。
伤害反弹buff?主角?言情小说?
烦死了,听不懂,不信邪。
江袭黛重生第一件事是复仇——劈了燕徽柔九十九次,死了九十九次,又重生了九十九次。
终于在第一百次时,劈累了。
呵,主角。好恶心的金手指。
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将燕徽柔带在身边,留在杀生门,开始近距离观察该名少女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值得天道如此偏爱。
*
带回来了岂是让这丫头享福的,身为死生血仇,哪怕不能以命来偿还。
江袭黛看她不顺眼得很,自然得好好折磨她一番。
只是……
江袭黛罚她长跪于殿前,自个的膝盖肿了三天。
——恨得牙疼,只得事后暗戳戳找人送药。
江袭黛气上心头扇了她一巴掌,自己的半边脸痛得有与荣焉。
——寝食难安,但只得事后暗戳戳帮她疗伤。
江袭黛特意放她去历练,本想着让她有去无回,结果她一个人反弹弹死了大乘妖兽,还顺便升了个阶。
抱着一堆天材地宝归来的年少姑娘,眼里缀着的满是真诚和愧疚:
“我原以为……门主是弃了我,才让我去那般险境。如今才知门主的一片苦心。”
“到底是我错怪您了。”
她无比愧疚而真诚地说:“您真好。”
脸颊边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那名为系统的物什忽地叮咚一声,江袭黛一看,主角好感度在她一次次的蓄意谋杀中径直高破了天际。
一向杀伐果断的江门主,感受着腰间圈着的那一环水嫩嫩的胳膊,美目微睁,顿时在此宕了机。
*
燕徽柔这一生,未曾见得几缕天光。
江袭黛是其中的一束。
世人谁不知“照殿红”之凶名,但在燕徽柔眼里,面前这个美艳的女人只是偶尔凶巴巴的,脾性不好,但仍然有许多细致的体贴。
譬如她会将自己从深不见底下地窟里捞出来。
譬如她会暗暗差人给自己送药膏。
譬如她会偷偷地给她疗伤。
她予她衣食住行,赐她历练磨砺,看她破茧成蝶。
但江袭黛不知道的是,一切的一切却开始得更早。
燕徽柔第一次喜欢她。
其实是在遇见她之前。
*
“恶毒女配?”
燕徽柔对上女人的泪眼,抚上那绝艳的容颜,柔声道:“您这么惹人爱怜,怎么会是?”
“……”
那位杀得修仙界闻风丧胆,刮起过无数腥风血雨的蛇蝎美人,听了这话——
她不堪回首地闭上眼,隐忍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难道言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不太确定,再看看。
反派蛇蝎美人x圣母白莲女主
排雷:女主之一有过老情人(女)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美强惨
搜索关键词:主角:江袭黛,燕徽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反派蛇蝎美人养成小白莲结果被…
立意:遇到困难挫折永远积极向上。
第1章
灵犀山山顶望岳台上,只见此时红日当悬。
金红色的暖光照在道门弟子支楞起来的一张大旗上。
拿朱砂写就的大字——“诛魔”二字明明朗朗,气宇轩昂。
清虚派掌门今已百岁余,转过身一扫上下两个大字,心有戚戚地问:“江……那人可是来了。”
揽月阁阁主微抿下唇,面色无大变化:“尚未。”
为首的阁主掌门只略微一两句交谈,没有多言。
但其后乌压压的四大道门里的弟子群中,却还是难免悉悉索索一阵子,漏出几声紧张的交谈声。
清虚派一弟子压低声音,扯了扯一旁师姐的衣袖:“师姐,这人是谁?犯得着四大道门齐齐出手,真有这般厉害么。”
“……江袭黛。杀生门门主江袭黛。凶名在外,你可不要轻易去招她。”某师姐蹙眉道:“你竟不知?”
师姐说,人人皆想诛之的江袭黛,性情乖戾,心狠手辣。死在她手上的正道人士能装满半个地府。
她喜穿红衣,常撑一把绣着佛桑花的白绢伞。确是白伞无疑,但这伞名却叫“照殿红”。
因为此伞每次一开,总是血流成河。据说是为了纪念几百年前一战——这女人屠遍灵山派满门,鲜血从殿前淌过山门,洇染泥土三分,触目惊心,将素净的伞沿也衬照得粉若桃霞。
“她是……魔?”索性等着没事可干,师妹扭头看了一眼那大旗上的“诛魔”二字,继续问道。
“不是。”一旁的人嗤笑两声:“但也差不离了。毕竟哪怕是魔,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想起灵山派……唉,真是造孽啊!”
“当年灵山派有一大内传心法《焚情决》,便是被这女人抢了去。这么一说,你应当明了了。”
“《焚情决》?”
“听闻此功法贯通佛道二理,是灵山派压箱底的宝贝,这,这乃是无上功法——”
“果不其然,是遭这魔头觊觎了。”
有一人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江袭黛,曾几何时,还是灵山派的唯一一位镇山祖师,风光无限。”
一时大家或是惊惧,又是讶然:“那便说不通了。这女人竟然对待自己的后人晚辈,同门师友都如此残忍?”
“……不知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说是因为恋慕谁人而不得,失心疯了,因而在自家门派大开杀戒。”
“也有人说,是因为她修炼《焚情决》走火入魔所致。”
“估计是本性如此。”
“就一个疯女人。”另一人又接过话头:“除之而后快。没什么好惋惜的。”
正絮叨间,天地间风云变幻。
清虚派掌门道:“肃静!”
鸦雀无声,只留风呼阵阵。
揽月阁阁主展珂穿着一身杏黄衣裳,鬓发挽起,面容明净素雅。她仰头看向天空,眉梢微蹙。
“展阁主,这江……”清虚派掌门侧目问道。
他这一问多少有些心里没底,怕那个魔头不来,再放她回去为祸苍生;又怕那魔头真来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举力也拦不住江袭黛大开杀戒。
展珂放平眉梢:“掌门不必担忧。”她的声音清润从容,听来很有信服力:“那魔头会赴约,应是快了,我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掌门暗自啧道,那江袭黛着实是个煞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人头落地。
但他转念一想,又将这话咽了回去。若是能合诛这妖女,一来是在修仙界的威望剧增,说不定能稳坐仙道盟首之位。
二来……则是那本无上功法《焚情决》。若是真有世人流传的那般“劈山填海,斗转星移不在话下”,那可实在是赚大发了。
更何况,这女魔头如此厉害,足矣见得这《焚情决》是当真有厉害之处的。
谁不想要呢?
掌门咽下一口唾沫。
“没有可是。一旦出现,你我立即结阵。”皓然宗的谢明庭眉锋一凌,脸上却并无清虚派掌门那般的纠结之意,她口气雷厉风行:“灵山派五千人命,多年血债累累,留她不得!今日哪怕是舍己之命,也该为修真界讨个公道。”
“道友倒是不必忧心。我仙门功法为妖人所用,讨回来乃是顺应天道。”另一位神机阁阁主慨然道:“再不济,展阁主那边还有底牌。”
展珂盈盈一笑,“但愿不要用上。”
天穹不知何时变了黑,云推着云露出暗部的皱褶,浓得这儿一团,那里一块。
方才还猎猎作响的风一时止息,整个望岳台上的光线暗淡下来,“诛魔”两个字也由鲜明的赤化为了暗淡的红,不再于空中滚动。
万籁俱寂。
安静得快要让人窒息。
一阵惊雷起,天地间轰隆一声响动。
几位修真界大能严阵以待,其身后的弟子们也往后小退一步。
“……来了?!”方才最话多的一个小师妹神情紧绷,眼珠子左右看去。
大家屏息以待。
一阵风重新掀起,吹拂了过去。
绕动叶片,轻轻打了个旋儿,发出一声沙沙的轻响。
人群里的小师妹紧紧地盯着那片树叶子,唯恐里头突然蹦出一张凶神恶煞的女鬼脸。听闻人杀得多了会恶鬼缠身,因而也会影响面相——不管如何,总觉得天下魔头理应长成丑陋的模样。就像丑恶托出美,影衬出光。
在众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中,一炷香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是如死水般的一炷香过去了。
还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甚至天空的云推了又推,推出一片亮堂堂的缝隙来,底下是湛蓝。
一缕红金色的日光,照在了微风中和煦摇摆的树叶上。
小师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地,竟也在长时间的等待中麻木下来,变得轻松。一旁的弟子似乎也是如此,甚至还偷闲地哼了首曲子。
“疏云过雨漏斜阳。树阴凉。晚风香。野老柴门,深隐水云乡……”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伸过头对师姐说:“看来还没有嘛。”心里又想谁人哼的是什么曲子,怪好听的。
于是侧目去看。
这一眼正对上一方伞沿,白莲花一样清圆的边儿,素色中缀着零星红朵,像是溅上去的鲜血。
小师妹忽地怔住,一时不知面前是何许人也,也不知何许景也。
她呆呆地瞧着那白伞抬起,底下露出一双朱唇,如同破开冰雪以后的红莲:“……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飘渺温柔,婉转多情。
只是这余音袅袅,夹杂着异常恐怖的威压荡开,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分分明明。
不知道是谁凄声嚎了一嗓子:“江袭黛!”
紧接着人群躁动起来,像是千军万马踏过了这一亩三分地。地在震,天在晃。
小师妹心神恍惚,还未回过神来,险些被挤成肉饼,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剑去格挡。然而眼前迅速飘过一截红袖,顷刻间便见那眼前女子出现在对面山头的峰顶。
天中乌云散却,树叶子漏下的光晕慢慢扩大,映得万山金红遍野。
群峰之巅,金光与红辉晃成一团,勾勒出一女人窈窕身影。
只见她身披凄艳大红,素手撑起一方绣花白绢伞。满头乌发肆意散在风中,任山巅的狂风吹拂。
她俯瞰着众人,云淡风轻。
回想起刚才那短短一瞥,小师妹始才回过神来,只是心有余悸:这魔头竟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怖,反而美貌过人。
何况众人百般防护之下,竟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自己这边,其修为也着实深不可测。
江袭黛的目光看向展珂,仿佛完全忽视了一旁写着“诛魔”二字的旗子。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穿过了乌泱泱一大片人群,只凝聚在一人身上。
展珂却未接那目光,只是催促道:“愣住作甚?”
见这魔女已现身,且还出现得如此大大咧咧——四位道门之首反应过来,自然不会放过良机,合诛她的阵法已经麻利地自四个方位响应而起。
金色的法芒一阵亮过一阵,一时间天空再度陷入阴暗,宛如黑夜。
轰隆——
平地惊雷声。
就在这密不透风的死阵之中,哪怕是有通天的本领,想必也不能全身而退。
第2章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江袭黛似乎没有半分异常反应。
她美目半阖,唇角略勾,只微微抬着头,看那阵法慢慢自空中形成。
绣着佛桑花的白伞一抬,自手中飞了出去。那伞柄不再是柄,反而从她手中一抽化为了一把细长软剑,遍体通红,像是饮满了鲜血。
软剑剑锋一转,竟像条游蛇似的。
剑先出,那一袭红衣纵身飞起。
也正在此时,乌泱泱的弟子群中有人架起长弓法器,淬火的箭如密密麻麻的针脚,半点不透风地冲她射去。
江袭黛身法诡谲,借由展开的白伞挡去铿铿锵锵撞上来的箭头,整个人似朵空中盛放的红莲,摇曳生姿,又捉摸不透。
顷刻间,她已来至几位道门之首的边上,手中长剑递出,稳准狠地直取展珂胸口!
“阁主小心——”一旁的弟子叫道。
展珂反应极快,想来是早有准备,她侧身一躲,软剑并未刺在身上,甚至也未曾挨在地上。
而整个望岳台却像是地震了一般,纵深的裂痕如河流一样淌开,整个高台顷刻间裂成两半。
波及的剑风却一炸而开,凌厉几道划破了展珂的半边衣袖。
杏色素裳上几缕血迹蔓延而开,逐渐染成暗红色,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来。
展珂当即旋身后退几步,出剑与她缠斗起来。
江袭黛的下一剑刺向她左腹,下下一剑反挑上她胸口,有惊无险地刺了空。
血红的剑,血红的衣裳,在她面前飘忽地舞动。
这女人一旦出手,招招狠辣至极,不仅不给敌人留余地,甚至也留不下多少给自己。
展珂招架不住,最后一剑让她刺中了左肩。修长的血剑从肩膀后面穿出,随着闷哼一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
江袭黛近距离看着眼前的女人,神情恍惚了一瞬,然而面颊边忽地荡来一股子热浪。
她撤后几步,只听得一声铿锵剧响。
赤金重剑,边缘钝化,还擦着些许火星子,险些将她的软剑折弯。
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位身着整洁道袍的女人,眉目雅正,生得不偏不倚,只是此刻满脸肃然,伸手压着江袭黛的软剑,道:“展珂,你受伤了,退开。”
江袭黛认得她,她是浩然宗宗主谢明庭。修仙界里所谓的正道人士,一生光明磊落,酷爱降妖除魔,对于自个这般的人物——自然是恨不得立马杀了祭天。
江袭黛略微蹙眉。
她看着她将负伤的展珂挡在身后。
随后那重剑以劈天之势朝自己砍来。
烈焰滚过剑锋,烫到了她的手背,一举一动虎虎生风。
谢明庭气势凛然,引得余下几个宗门有头脸的人物一时也士气高涨。神机阁,清虚派,揽月阁带来的精锐弟子一起上阵,誓要这为祸苍生的魔头有来无回!
江袭黛悬浮于空中,脚尖踏着伞顶,腾不出手招呼四面八方而来的兵器,她索性负手而立,双目微微阖起。
指尖翻若莲花。
那每一根支撑伞面的铁骨宛如暗器般射出,令人防不胜防,夹杂着极其浑厚的修为,一时四周惨叫连连,鲜血喷涌而出,血又染红了整个伞面。
不过瞬息之间,往前而来的弟子已经死伤过半,连自天上压下来的阵法也碎了一小半。
至此,已经无人上前。
清虚派掌门人一个哆嗦,情急之下一把扶住身旁的展阁主,“这样下去恐怕拿不住她。我们是否……?”
展珂隐隐蹙眉,扭头低声道:“事已至此,将那个孩子放出来。”
清虚派掌门摸了一把胡须,双目顿时放出精光来,他随即召来一个男孩儿:“还不快带展阁主去洞牢!”
那弟子目睹眼前血腥,只见展阁主点头,跑得那叫一个迅速。
只是还未跑出几步,他听得身后一片震天动地的响,尘灰一齐涌起,几乎是要推着他向前跑去。估计是那个魔头又发威了!
他们二人临到清虚派的洞牢,这里已经碎了一半。
平时这里是用来关押犯了重罪的弟子,或是囚禁一些穷凶极恶的人。
山体一塌,还剩的下什么?
尘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几乎是地动山摇。
“有……人……吗……”
干涸已久的声音像是一座枯井,只能从依稀几个音调听出是个女子。
尘土之中,慢慢响起了铁链子拖行的声音。
弟子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感觉背后杀来一道冷风,他瞪大眼睛回眸,正瞧见了江袭黛艳绝的脸孔,还有一柄怒红的剑。
噗——
毫无幸免地,只不过一个瞬息,整个人就从碎裂开来,炸成了烟花碎屑,粘在尘灰一起。
江袭黛踏着摇摇欲坠的山石赶来,她攥紧了刚才从展珂腰间扯下的一枚玉佩,将软剑藏于伞中。
展珂看着眼前弟子的死状,心中不由得寒了一寒,又将目光挪回她脸上来:“……江袭黛。”
红衣女人撑着绣花白伞,声音婉转:“何时叫得这般生分了?阿珂。”
江袭黛轻轻笑着,这一笑颜色愈美,面若桃李。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展珂,像是在怀念着阔别已久的故人。
而分明上一剑她才刺穿了她的肩膀。
展珂心中清楚,愈是这般娇媚和气的模样,眼前这个女人愈是危险,像是极其艳丽的毒蛇,杀人总在瞬息之中。
江袭黛将伞轻轻转了一下,轻声说:“你算准了本座会来,特意将这玉佩戴在身上。”
她抬起手腕,通红的鲤鱼玉佩悬在掌心下,“到底是本座赠你的东西,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亲自取回来。你算得不错。”
“可是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那女人目光流盼,温柔地落在她身上:“阿珂,我只是想要问个明白。你先前不是如此,如今与他们搅和在一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吗?”
凝重的威压袭来,窜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展珂勉强支撑着不在她面前跪下,她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骂道,真是个疯子。
但她不以为这是一个完全的死局。毕竟还有“底牌”所在。
江袭黛正欲往前走,突然感觉脚腕一重。
“有人……吗……”
江袭黛也听到了铁链子拖行的声响,心觉怪异,回头望去。一只血迹累累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腕。
那是一个年少女子,刚从洞牢里爬出来,身形很瘦,穿着破烂白裙,几乎衣不蔽体。她裸露的背脊上拿铁链子穿锁着骨头,伤口处已经发炎溃烂。
她的脚似是断了,软塌塌地拖在地上,只能用手来爬着走。女子微微仰起脑袋,干枯的嘴唇蠕动片刻,轻声恳求道:“杀……了……”
“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似乎每一个字都嗫嚅着难言的痛苦。
什么?江袭黛无暇理会闲杂人等,一袖将人拂开。
她手中血剑已出,铮铮然一弹,带着十足十的威压,直指面前的揽月阁阁主。
而正在此时此刻,展珂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一把将地面上的少女拖了起来,挡在身前,竟然不躲不避,直接迎上了江袭黛的一剑!
江袭黛本还收着几分力,并未直迎展珂的命门。
然而眼前突然怼过来一个陌生女子,江袭黛并不认识她,只觉奇怪,因而再无什么顾忌。
无非是多添一分血债。
于是江袭黛无甚怜悯地劈了下去。
然而诡谲的事情发生了,江袭黛分明是出击的一方,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血色模糊。
她顿感诧异。
身上骤然很痛,似是火烧火撩一番。从一个地方开始,逐渐向浑身蔓延。
好像肌肤上有万千剑风割了过去,直至于血肉分离。
痛,很痛,让人心惊胆颤的剧痛。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握不住剑,甚至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腿脚。
乃至于自己的全部。
第3章
一缕轻烟,正从青灰釉三足盘香炉里缓缓飘出。
香烟淡而笔直,无人去扰动,显得异常静谧。
盘腿坐在塌上的女人鸦睫下垂,不止息地颤着。
她的呼吸很乱,双手时而扣紧时而放松,额头上涔出来的一层薄汗倒是一直汇聚着,变成豆大的一二滴,顺着艳丽的轮廓往下淌。
滴答。
滴、答。
当颤抖达到最剧烈时,那双眼眸用力一睁开,底色的血煞之气还未褪尽。
江袭黛深深地喘息着,左右看去,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定,她的异常甚至惊扰了一旁静静竖着的烟雾,优雅地弯了个圈儿。
然后又陷入平静。
此处的布局很熟悉,正是她在杀生门自家卧房之内。
可是道理不该如此,上一秒还在灵犀山望岳台被四大道门围剿,下一刻便穿越了空间不成?
正巧门外传来几声轻叩,三声重一声轻。
江袭黛抬眼:“进来。”
来人是她座下的一位弟子,闻弦音。她甫一进门,便注意到了江袭黛略有些苍白的面色,“门主?您……”
“本座是怎么回来的?”江袭黛打断她。
闻弦音却有些愣,却还是恭敬答道:“您已闭关三月有余,期间并未外出过。今日弟子过来,是到了‘那位’与您相约之期,特来提醒。”
“只不过……”闻弦音却有些犹豫:“门主,此行凶险。听闻清虚派,神机阁,揽月阁以及浩然宗皆有响应。那女人定然目的不纯,多半是看准了……您当真要去赴约?”
江袭黛感觉这话听着很熟悉——没错,不仅仅是熟悉,这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闻弦音在几天前说过这样的话,一模一样。
而自己的回答是“阿珂隐匿行踪好多年,近年继任阁主之位,才愿现身出来见面,本座自然要去”。
随后她便去了,果然也和闻弦音预料的差不多,四大道门布下天罗地网,正准备拿下她。
江袭黛素来自负狂妄,一生从未怕过谁,别说是四大道门,哪怕他们集合天下修士齐心协力,她也未曾怕过一分。
她只是去见想见的人。
闻弦音的话让她心头一愣,莫非自己不仅跨越了距离,甚至越过了时空?
这世界上竟有如此仙法?
“门主!”
江袭黛兀自下榻,转头便对上闻弦音担忧的神色。
“无事,那些个杂碎还难入眼得很。”
闻弦音只嗅到一缕香风飘过,而后面前人影消失。
江袭黛瞬息之间,已经凌空而行,朝着灵犀山的方向飞去。
【叮——】
一声尖锐的声音刺入脑内。
江袭黛太阳穴一痛,她抚上额角。
【恭喜宿主重生归来,成功绑定系统。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名为《莲花白》的言情小说。】
这声音,乃是何人?
竟然能让她丝毫不觉,并且做到传音入脑,想必修为更在她之上。
修仙界何曾有如此人物?
江袭黛心中一凝,她面色不改,只是将警惕之心放到了最大。无奈向四周探视一番,却发现不了声响的源头,只听得这古怪声音继续木然地道:
【宿主需要了解一下本文的大致内容吗?】
“本文?”
江袭黛诧异道。
那边传来滋滋的声响,乃是江袭黛未曾听闻过的。没过一会儿,那声音又道:
【是的宿主。‘本文’亦可称之为小说、话本。是一种既定的通俗文学体裁,特指该本《莲花白》小说,也就是您身处的世界。】
【您在上一世,因为劈中了女主而提前死亡,导致剧情线偏离。】
【所以需要纠正……滴滴滴……】
小说话本?
江袭黛放眼一看,如今身在云端,只见云层下面绿树成荫,山峦如黛,湖面广袤而坦荡地汪在大地之上。
风里云中,来去自如。
一切真实得可怕,这脑中声音所述岂能不荒谬?
莫不是个疯子。
江袭黛双眉一蹙,她于云中遁走。
而脑中的声音也并未再开口说话。
不过半柱香的时候,她又瞧见了灵犀山望岳台的影子。
只是这次,她转念一想,却未曾正面迎上望岳台,而是绕过主峰,去往后山的洞牢。
清虚派洞牢修在半山腰,荒草埋没处,看起来很久没人出入。此处关押进去的弟子大都犯了重罪,一般鲜少有人能重见天日。
江袭黛将伞一甩,刀刃分明的伞边边咻地破开了八道长风,只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洞牢的大门在她的威压之下碾成了粉末。
望岳台上聚集的修士似乎听到了动静,正在集结往后山赶来。
江袭黛却浑然不惧,她将白伞一合,负在身后,敛起半边艳红的衣裙,蹙着眉走进了这阴暗潮湿的洞牢。
——连她靠近都察觉不了的小废物点心们,压根不值得提防。
只是这洞内,凭着直觉。
有些蹊跷。
江袭黛这一路从洞牢走过,几间牢房都是空着,地上草率地铺着些稻草。
她的修为高深,足尖踩过稻草几乎也不留任何声响,所以周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察觉到女主气息!滴——】
脑中的轰鸣让江袭黛又头疼了一阵,她捂住额梢,低声骂道:“……什么东西。”
声音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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