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穿进现场我靠玄学缉凶[无限流]》作者:尉迟香 - 副本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0分类:小说浏览:30评论:0

穿进现场我靠玄学缉凶[无限流]

作者:尉迟香

文案:

焦棠被犯罪系统拉入深渊,一次次亲历恐怖的死亡现场,在规定时间内抽丝剥茧寻找真凶,还要躲避冤魂索命。

“好怕!”她战战兢兢握紧手中的符篆,努力开发推理+捉鬼双重技能。

其他玩家:……喂,你那张天真无辜麻木不仁的脸,哪一点写着‘好怕’两个字?

焦棠:我……颜面神经失调,俗称面瘫。

其他玩家:刚才那只鬼是你打成麻花扔出去的吧?

焦棠默默转身,算了不反驳,书上说,要交到朋友第一要义是不能对朋友撒谎。

排雷:

1.非大女主文,但女主最强

2.有男主,感情戏描写占比不多

3.多数时候女主视角,但也有群像描写;人设服务剧情

4.文中案件发生在游戏世界/异界,剧情纯属虚构,切勿对应现实

5.文中私设如山,一切玄学设定由作者滚键盘得出,且只存在游戏世界/异界,切勿考究与模仿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惊悚 无限流 悬疑推理 玄学 脑洞

搜索关键词:主角:焦棠,齐铎 ┃ 配角: ┃ 其它:犯罪追凶、玄学推理

一句话简介:见鬼了,凶手是他!

立意:无惧魑魅魍魉但求心中无愧

第1章 死者出现

阴晦的天空压得极低,密集的乌云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在这种湿度下,墙根的煤灰会在一路晕开,留下斑驳发霉的痕迹,就像顽劣的小孩在墙上撒下的一泼阴干了的尿。

人们的脚步也因为潮湿的天气而放缓,无精打采地在这座废弃的荒钢小镇内钻营。

荒钢小镇位于城郊相交的地段。第二钢铁厂高耸入天的烟囱残喘着黑气,烟囱阴影下的职工宿舍更显老态龙钟。

宿舍门口值班的廖老头麻木地盯着面前的小收音机,沙沙沙背景音中主持人呆板地准点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1998年5月4号下午4点整。”

九八年,他沉重的肩膀往下一垮,已经快到千禧年了,时代的脚步在飞奔,钢铁小镇却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根本追不上国家发展的步伐。他听说第二钢铁厂今天会裁第三波工人,又有许多人要下岗。

也对,看管的这栋老家伙骨子比他还要脆,是住不了人了。楼啊,和人一样,老了就该退场,不能占着国家资源不用,给人民增加负担。

从去年起,除了下岗离开的工人,有一部分工人还搬去了城里的新房,如今职工宿舍楼里只剩十来户人家。

自己也要下岗了。他第无数次产生这个悲观的念头,扭头瞥向树下支摊子卖豆花的女人,或许退休后他也要出去赚辛苦钱呐。

他长吁短叹,抬头望向七层高的灰墙,顺眼瞧见五条身影在走廊处若隐若现,忽然他露出一口黄牙,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焦棠背着米色的书包,松松垮垮搭在柔弱的肩膀上,她人不高,书包占据整个后背,将她压得更低,白色裙裾在墙角的煤球上擦拭,留下灰黑色扭曲的线条。

紧跟其后的男人好心地伸手过去,想接过她的包,焦棠敏锐地闪开,带点婴儿肥的脸蛋露出明显的不悦与疏离。

男人被那双之前无辜,此时狠厉的大眼睛吓到,讪讪收回手,低头继续走。旁边的高挑女人不经意低声嗤笑,走在最前头的年轻男性则置若罔闻,自顾自无语绕上楼梯。另一个走在最后的男性玩家由于蹲下绑鞋带,耽搁了一下,这会儿正拼命往前大步追。

肮脏狭小的过道中堆满废弃的家具、炭炉、土砖和生活垃圾,两米不到的天花板下挂着湿凉的衣物,由于几日不见阳光,弥散开一股咸臭的酸味。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前面一户人家咿呀拉开木门,矮小肥胖的女人从屋里溜出来,重重放下一个塑胶小桶,从桶边缘日日覆盖凝固的黄绿颗粒残渣来看,里面应该是积了两三天的泔水。

她准备溜回屋里时,瞥见几人,肥腻的脸颊抖了抖,最终忍下一堆废话,重重阖上门。

焦棠步过房门时,隐约感觉到肥胖的身躯挤在门板后,听外面的动静,那两只老鼠一样的小眼睛肯定正好奇地左右转动。

五个人熟悉地形后,终于爬上宿舍七楼。焦棠掏出钥匙,打开第一个门,接着其他几个人也依次进入后面几间宿舍。这一次的玩家个性都比较独立,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同住的想法。这让焦棠松口气,五个人中只有两个女的,如果另一位提出一起住,她大概会因拒绝而犯众怒。

进门之前,住在最后一间、从进到这个现场开始便一直失神的年轻男人,突然撇过头,深邃五官舒展开,像刚睡醒的人,带点懒散鼻音,开口问其他人:“是不是要开个会?”

住他旁边的粗犷男人瞥他一眼,进了房。刚才打算帮助焦棠的中年大叔露出笑容,这抹笑立马让氛围缓和许多,他忙答应:“我收拾一下,在我这里开吧。”

高挑女人甩着名牌包包哐当摔上门,她并不是对谁不满,她只是对周围格格不入的肮脏环境不满。

房间不大,一个小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洗手间,没有厨房也没有阳台。焦棠里里外外走了两遍,晦气地盯着卧室,上一个房客走得很匆忙,破旧的床板上还遗留了乱糟糟的蚊帐和破棉被。她嫌弃地将垃圾扫做一堆,堆在客厅角落,用破棉被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她从米色大包中抽出一个红色信封,从中抽出四张黄符,东南西北墙上各贴一张。这时,一直紧绷的嘴角才僵硬地扯了两下,随后她坐到床头处,摸出一支香烟,点上。

檀香让她潜藏的紧张感消失,到这个时候,她才能放松地捋一捋这段奇葩的穿越经历。

穿越前,她收到了原本应该寄给父亲的游戏机,秉着中元节怀念故人的想法,她插上了游戏卡带,戴上了游戏耳机。没有任何预兆,她的脑中激过一阵强烈的电流,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意识飘远前,她还闻到了强烈的炭火烧焦味,以及老旧门锁传来咔哒微小又清脆的响动,她的房间进人了,但她已无法爬起来“迎客”。

她清醒过来后,接入了一个系统,系统声称她已经穿越进游戏里面。由于进入游戏前,隔壁该死的情侣用炭炉吃火锅把窗帘给烧了,祸害了整层公寓无辜的租客,包括她。所以她的意识被寄存在游戏世界里,假如有一天她的意识强大到能攻破游戏系统的限制,那现实中的她就会苏醒。

听到这个消息,焦棠恨不得跑去地府劫狱,把两个该死的傻叉串成串串,放火里烤、扔红油里涮,淋上盐巴做成傻叉干。

系统夸她,这里的生存环境不比地府劫狱难度小,它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自信的年轻人了,非常看好她在这里成为一名优秀玩家。

焦棠几乎狂热地扯开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真是谢谢你的期待了”,她才刚刚从母亲铸造的、名字叫“为你好”的牢笼里逃出来,转眼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更残酷的深坑。

她的适应性强,像一株蘑菇,什么环境都能活,但用这种强制性的手段就极其让她反感。系统以及系统背后的设计者让她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因为父亲当街被刺死一事,心理落下一道大铁锁,不仅锁住自己,还将她的女儿也牢牢锁住。物理层面的锁住!焦棠高三那年,有一天突然被母亲叫回家,之后长达两年内都被关在家中,活动范围不超过卧室外五米。

偷走身份证,从家中逃跑那刻,她就下定决心,没有人能用任何理由去困住她。如今也是一样。

焦棠问系统怎样才能晋升为优秀玩家。而系统只告诉她,主线任务是到每个死亡现场,找出真凶。至于其他信息,她慢慢会在任务中习得。

这是她参与的第一个死亡现场,案件将发生在风雨交加的世纪末。

从路上遇见其他几名玩家交谈中,她知道,每一个现场都对应现实中的诡秘案件,不同在于,除了狡猾的真凶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继续犯案,还有死去的冤魂会无差别地回来索命。

而且游戏中玩家身亡或者意识消失,都将对应到现实中大脑组织受到刺激,从而伴随不可逆的损伤。至于是谁设计出这样的系统,为何在现实中没被取缔,仍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即便幸运与实力值拉满,不死在人与鬼手下,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缉拿真凶,给出正确答案,也将被系统拉入黑名单,抹除意识存在。

听起来系统设计者更像是维持厮杀规则的旁观者。好在,人性化的一点是,它给予玩家一定的技能强化,比如焦棠,她生前捣鼓的道术,在这个世界还真有点作用,依照分类规则,她的技能被概括进“唯心能力”系。

她的初始能力是“符箓”,这便是她在房内贴上黄符的原因。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技能?

掐灭烟火,她看看手表,下午4点17分,十分钟到了,她起身出门。

中年大叔房中,五个人围坐在崴脚的小餐桌旁,甚至因为椅子不够,临时主人中年大叔还是蹲着的。

中年大叔率先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远志,45岁,生前是公务员。这是我第二个现场。”

看得出来刘远志的性格很温厚,只是不知道这份温厚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焦棠虽然第一次参加任务,但防范心很重。

第二个开口的是刘远志旁边的女人,其实她不自我介绍,在场的人也都认识她。

“戚安,第二次。”简短的介绍表明她确实是那位大明星戚安,不过两个月前因为私生饭追车,出车祸进医院了。

轮到焦棠,她很少在人前说话,所以声音显得冰冷不自然,此刻她短促地说道:“焦棠,第二场。”

说完她看见其他人闪烁的眼神,便有点懊恼,撒谎说“第二场”时候,语调应该再放慢一点。

刘远志打趣:“你看着像十五六岁。”

焦棠纠正道:“二十岁。”

刘远志感慨:“你的营养要跟上,在这里说不定还有长高空间。”

“谢谢提醒。”焦棠侧目看他,心道刘志远不是心思太浅,就是心思太深。

刘远志笑眯眯示意俊朗年轻的男人继续。

男人一身颜色夸张的红运动服,映衬苍白脸颊,颇有入殓前冲喜的妖冶诡异。他老神在在介绍:“齐铎,男,22岁,普通大学生。第一次参加这个破游戏,多多关照。”

这个“22岁”显然是针对焦棠的“20岁”故意说的,焦棠郁闷地看他,但在众人眼里便成了恶狠狠的瞪,遂尴尬地别开头。

末尾的粗狂男人轻蔑笑道:“年轻人就是心宽,当来旅游和泡妞呢?我叫林西,32岁,第三次出现场,没什么本事,出了事别指望我,我肯定是跑最快的。”

五人之中数他最强壮,他都有脸说这种话,可见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戚安立马鼻子里喷出一声嘲笑,刘远志再好脾气也铛地冷下脸。

不过这儿又不是“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他提议:“根据我第一场的经验,合作才能更快通关,单打独斗往往事倍功半。”

林西无所谓的耸耸肩,可能因为在场的人要经验没经验,要技能没技能,还有一个新人,合作无疑是拖他后腿,所以他有点情绪。

齐铎当看不见他那张臭脸,笑问:“规定在五天内找出真凶,可是死者在哪里呢?”

刘远志:“快了。”

齐铎瞪大眼睛:“多快?”

刘远志:“没法计算,但是一般我们到了就表示命案要发生了。既然系统安排我们入住这里,说明命案也会是在这里。”

齐铎立马起身:“那还坐着干什么?立马去巡楼啊,说不定能阻止凶手杀人。”

林西大笑:“傻子,现在去巡楼不说凶手不在,连死者都不会在,你阻止谁呢?”

焦棠本想搭腔齐铎,也说“如果凶手是有预谋的,事先藏在楼里伺机行凶呢?巡楼总可以找出可疑人物吧?”,不过为免树敌,她便忍下。

戚安却像看穿她想法似的,冷言冷语道:“即便凶手提前藏在楼里,系统也不会让我们发现它。该死人的照样死人。”

也就是说,系统会按照剧情推进,不会因为几个外人的提前参与而改变轨迹。焦棠领悟这层意思,抱紧自己的书包,莫名的兴奋感爬上心头。

林西一副嫌弃新人傻乎乎的不耐烦样,抽起烟。

铃铃铃!刺耳的电铃声从钢铁厂穿破空气扎入耳朵。4点半,工人下班了。

第二钢铁厂大门与职工宿舍两点距离约两百米,工人下班后既可选择去食堂吃饭,也可以回宿舍自起炉灶。大多数拖家带口的都会选择回家做饭,因此人潮声与自行车铃铛声逐渐热络,整个空间顿然活过来。

不出两分钟,声音分流,流到职工宿舍楼里时,仅剩稀稀疏疏的交谈声与开门声。又过短短两分钟,整栋楼恢复死寂,仿佛每扇门后都是虚空的世界。这群人似乎只是为了在玩家面前制造一出下工回家的日常画面,关上门后,这些人便消失了。

林西首先按耐不住踩熄烟蒂下楼去,其他人也立马跟出去。

焦棠左右看看,七层除了他们并没有住户,于是随大伙快速下楼。天色暗得很快,快五点钟却已入夜,乌云遮盖住所有光源,楼道里已亮起灯。

焦棠到五楼时,不自觉瞥向四层的楼梯口,黑乎乎涌上一层浓稠的雾气,她心头一跳,再去看,只有钨丝灯泡惨黄的光虚弱地飘在台阶上。

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宁静。

林西掉头就往四楼跑,焦棠紧跟其后,她不经意瞥见手表,此时是4点51分。

楼里陆续探出人来,夏虫低鸣的交谈声又此起彼伏响起,仿佛故意在玩家耳边喁喁哝哝。

四楼,两男两女聚集在一个房前,靠近门边的一个女人脸色惨白地歪在男人怀里,颤抖地指着门内。

林西拨开她,闯进门里。焦棠个子虽小,跑得却很快,如一头小白猫从门边钻进去。

屋内影影绰绰,吊在天花板的黄灯泡因为楼梯震动飘来荡去,时不时划过地上尸体狰狞惊恐的眼珠子。

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躺在血泊中,身上中了许多刀,姣好的脸上也被划得七零八落,其中一道伤口从额前拉到下巴,露出白森森的鼻骨,杀人者用尽力气似乎想将她的头劈成两半。衤果露的大腿被削去一大块,裙子挂在根部,触目惊心。

齐铎蹲在旁边,盯着带血的菜刀与撕烂的染红内裤,一言不发。

第2章 凶手消失

尸体仰面倒在屋中央,外边已有人大喊报警,焦棠几人必须趁警察和厂保卫科的人来之前过一遍现场。

刘远志第一时间跑进卧室,咚咚咚地一番找,显然是去翻卧室的柜子,又转身进厕所,出来重重摇头:“没人。”

屋内装饰简单,若要藏人也仅有卧室与厕所,既然没人,说明凶手已经离开。

焦棠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摇了摇上面焊死的栏杆,凶手不可能是从窗户逃走的,只能是从唯一的出口——房门。

戚安已近身,俯下去看窗户上痕迹,坚定宣布:“窗户出不去人,窗台也没有留下攀爬的痕迹。”

焦棠让开一步,岂知戚安居然伸手过来拍她脑袋:“小朋友,学东西挺快的。”

来自大明星的夸奖?焦棠心中虽高兴,面上极淡。戚安见她坚硬的表情,扫兴地绕开。焦棠揪了揪黑长的头发,反思与玩家交往不能过于高冷,否则容易丢失玩家信任,拿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刘远志走到门边,问颤抖的中年女人:“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女人这时候也无暇去管为什么楼里会出现外来人,只顾胡乱点头:“我来找昭迎的时候,门关着,我上来敲门,哪知道没用力就推开了,刚要喊,就看见,看见……哎哟,谁这么深仇大恨呀!”

刘远志对现场调查熟门熟路,问:“你过来时候,看见有人从这儿出去吗?”

女人已经从自家男人怀里站稳,揉着花袖套,摇头:“没见着,平时楼里进进出出都是自己人,不会仔细去看。”

齐铎奇怪:“这么多血不可能干干净净地离开。你再想想有没有见到一个遮遮掩掩,行色匆匆的人?”

女人再次摇头。

站在一旁的焦棠下意识想,假如这个女人是凶手或者帮凶,她可以更巧妙地撒谎编个不存在的人,误导调查方向。她说没见到凶手,有一定可信度,说明凶手在她来之前已经逃离现场。

齐铎不知何时凑到她身侧,低声道:“如果凶手住在这栋楼,这个时候肯定收拾干净,跟正常人一样出来凑热闹了。”

这话不无道理。此时大部分听到动静的住客已过来凑热闹,焦棠在他们脸上偷偷巡视,一共十二个人,并没有发现端倪。显然齐铎与刘远志也没看出什么,互相轻轻摆头。

女人回头问脸色发白的丈夫:“娃他爹,你到底有没有报警?李队长怎么还不来?”

丈夫拽她:“让人去厂里打电话了。回屋里看孩子去,这里让他们去收拾。”他们自然指的是保卫科的人。

女人还是不肯走,嘴里说着:“昭迎人不错,还给孩子补习英语,上次补习的钱赶不及给,这……要不你去给她买点纸钱,当还债了。”

丈夫惊慌地左右瞧黑洞洞的空屋,上手用力拽她,低吼:“夜里烧纸,你是嫌鬼不上门来讨债心不安是吧?说你脑子有病真有病。快回去。”女人身子明显抖了一下,顺从地随丈夫回去。

焦棠从走廊边缘探出身去,远远瞧那对夫妻下楼打开三层一户小屋的木板门。

齐铎指着死者住户的门,和刘远志说:“门锁采用的是插闩,锁环搭在闩扣眼里,按下落锁的老方式,门里门外。可是你们看,她回来之后,铜锁依然搭在外面的闩扣里,钥匙放在桌上,说明她回来后并没有从里边锁上门,要么是与人约了见面,要么是准备再出去。”

“而且可能是个男人。”许久未出声的林西突然插话,信心十足。

林西俯身在尸体上,借着灯光仔细翻看伤口。果然是经历过三次现场的人,竟然能如此近距离应付血腥的尸体,焦棠不无佩服地看他。

突然一股寒意爬上后背,从焦棠现在的角度望过去,支离破碎的头颅上,菜刀劈开的嘴角竟然划拉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此人生前娇俏无比,死后这般笑还有一种有别于狰狞的妖鬼气息。

焦棠捏紧口袋中的符,脖颈周围的凉气渐渐散开。

林西掰开尸体的脖子,几人围上去仔细看,在血色漫溢的皮肤肌理上能见到一圈紫色的痕迹,这是勒痕。“死者是先被勒死,至少是勒晕,才惨遭利器刺杀的。”

确实,在楼上楼下均住人的情况下,如果要死者不发出尖叫求救声,最好是先让她的嘴巴闭上,勒死是其中一种快速见效的方法。

林西继续分析:“死者身高大概170,体重19至100斤,要快速控制住她,肯定是一名体型比她健壮的人。她在女性里面也算高的,所以我觉得袭击她的人一定是男性。”

刘远志总结:“而且屋里没有打斗痕迹,那我们可以把成年男性,熟人,大概率是楼里的住户来当作初步排查的对象。”

焦棠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刚数了亮着的灯,有十一个房间开灯。刚进宿舍楼时,我见到有十户人家门前晾衣服,八户有男人衣服,所以……”

她顶住众人目光的压力,下结论:“楼里的男人至少有八个。”

齐铎:“九个。”他向焦棠挑挑眉,晃起一根手指:“门卫也是男的。”

这下连林西都微微吃惊,这次两个看起来新得不能再新的年轻出乎意料的老练细心,没发生案件前就已经懂得观察环境了。

尸体旁除了醒目的凶器和内衣外,还散落一件第二钢铁厂的淡蓝色工作服,皱巴巴溅满鲜血。焦棠小心拎起衣服,几人比对后判断是死者的码数,可能是她换下来搭在椅背上,由于撕扯意外落到地上。

“这里。”戚安伸头入桌底,艰难地探出来,用纸巾托起一个横条型银色金属东西,上面带点血迹。

“领带夹。”她展颜,明媚中尽是嘲讽,说:“我们这位killer似乎是位绅士。”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厉声斥责如期而至,保卫科的李队长带人冲进来,围住他们。

几人认命地拿出系统发配的身份证与介绍信,一番纠缠才摆脱脸谱化的李队长等人。紧接着两名刑警到来,彻底封锁现场,几人不便围观,商议后先各自散开去找线索。

焦棠和齐铎作为林西口中的“没经验玩家”,被指派去询问门卫是否案发时,有非楼内住户进入。焦棠不在乎林西什么态度,她有她自己查案的节奏。隔壁齐铎好像比她还无所谓,看他在现场的发言不像没有脑子的人,但到行动时候,又像丢了脑子,顺带也丢了魂,没什么精气神。

算了,说不定也是一个老油条。包容性强是焦棠长期磨砺出来的品质,只要不踩到她的雷区,什么样的人她都不会有成见。

宿舍楼的大门是老旧的铁门,两米来宽,平日只开门中门,即靠近门卫室的小铁门,人们进进出出理应都在门卫——廖老头的视线内。

廖老头对于奇怪踪迹的外来人没有一丝印象,他甩甩手:“不可能,除非有介绍信,或者押下证件由员工自己下来领人,不然没人能进去。”

齐铎向他确认:“你再想想,无论男女,可能成群结队,可能单独行动,如果有男人,还会打领带,穿西装……”

“没有!”老头恼火齐铎的质疑:“除了你们,其他茅坑里的苍蝇一只也没飞进去。”

这比喻不是暗指他们是茅坑上的苍蝇?齐铎不悦地冷下脸,锐利的眼神冻住廖老头的嗓子,叫他不敢再瞎放炮。

“你没什么要问的?”齐铎郁闷唤失魂的焦棠。

焦棠回头,表情茫然,齐铎抽口气:“算了。”他早看出来这姑娘节奏与他人不同频。

焦棠点点头,果真算了,视线从大门对面模糊的七根影子上收回来,重新放到门卫室上。

她透过门卫打开的玻璃窗,看钢板焊接的桌子,想了想伸出手拧开收音机,突然出现的广告声音吓住了齐铎。

廖老头伸手压住收音机,气愤地叫骂:“手真欠,别随便动人东西。”

最后两人被廖老头轰走,焦棠与齐铎无言地迈向宿舍楼。

宿舍楼与大门之间有一小块空地,没有安装院灯,只能靠楼里薄薄透出的光照明。空地两边是高耸围墙,没有人能蹬墙从外边溜进来,因此凶手也就不可能靠爬墙进出。

不过焦棠仍是不死心,踱到墙边的大花坛,两边大花坛中种满夜来香,苍白的花朵发出幽幽蓝光,静静反射在焦棠眼中。她摸了一把湿土,目光在干净的瓷砖上“摩挲”,没有见到脚印痕迹。

此刻,焦棠抬首,齐铎并不在身边,直立在一楼台阶前。她独处坛边,竟然觉得夜凉如水,由头灌到脚板底,冷得牙齿打颤。她快步走回楼内,直至踏上台阶,焦棠慌乱的心跳才渐渐回归平稳。

焦棠埋头往上走,还在整理思绪,冷不丁撞到前面的人,警觉停下,抬头看齐铎。齐铎意味深长问:“你是故意打开收音机?”

“嗯。”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齐铎依靠在栏杆上,长而密的睫毛遮住凉薄的视线,平缓的眉形柔和了鼻峰带来的精明悍利。

焦棠上前两级台阶,俯瞰他习惯性保持的一抹微笑。她霎时觉得这抹笑容是善良温暖的,转瞬又觉得里面透着古怪冷漠。这样的人,使她想起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母亲,内心不禁升起此人正等待解脱的离谱想法。

“你也注意到桌上的节目册?”齐铎继续追问。

“嗯。”

“所以你想知道,老头是不是沉迷于用广播来消磨可怕的无聊时间?”齐铎回忆起节目册上面擦拭的笔痕,还有揉皱的纸角,继续问。

“对。”焦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答案不言而喻,廖老头在节目册上详细写明每个节目的主持人名字,当天播出的话题,有这等功夫,又将声音开得这么大的人,对进出的人员怎么可能一一注意?尤其是下工时间段,人来人往时就更难认清是否有外来人了。他们认为只有楼内人能作案的结论未免下太早了。

齐铎返身继续上楼,笑问:“你是新人吧?”

焦棠保持战术性沉默。承认是不是新人并无影响,可是若要解释为什么要撒谎,就又是长话连篇,那不如沉默。

齐铎见此便不再问下去,二人快步回四楼。楼道里出奇安静,灶台冷冷清清,似乎人们宁愿将炭炉搬回屋里忍受满屋子的烟气,也不愿闻着血腥味下饭。

于是,当二人视线撞见三楼角落里闪动的火苗时,还以为有人在开灶。待仔细闻,却不是饭香而是纸钱香烛味。

焦棠对这个味道很敏感,她壮着胆走到尽头的小角落,翻动猩红火苗的小铁盒,里边是烧了一半的冥纸,还有四个小小的纸扎人,看发式似乎是三男一女。

齐铎并没有上前来查看的动作,只是喊:“看完就回来。”心道,这丫头看似嘴巴钝,思路和动作却很敏捷,一听召唤便意识到他话里的危险警告,弓个身弹起来,往回小跑。只是她跑至半路又停下,盯着一扇门发呆。

齐铎顺眼看了看,没有发现那扇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离四楼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不愿意等,便先上去。

齐铎一走,整栋楼立马陷入死寂,黑暗如巨兽自墙角伸出触须,四面八方聚拢,头顶的灯泡滋啦窜过电流,开始一闪一闪,随时要熄灭。焦棠打算跑,但除了头顶一丝光源,左右都是渗人的黑暗,仿佛踏入其中便会悄无声息被吞没。

她放弃逃跑,死死盯着门上渗出来的血,血越流越多,她退开半步,裙角避开血污。

门上黄漆掉尽,露出木头青灰的本色,此时血流慢慢晕出人脸的轮廓,眨眼功夫,人脸拼命挣出十几厘米,露出半个腐烂的脑袋。

凸出的血色眼球与焦棠对个正着,鬼影狰狞地往她的方向钻过来。焦棠咽下口水,虽然内心慌得一批,奈何面不改色,僵硬地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正对扭动的脑袋中央啪地贴上去。

黄符在鬼脑上滋啦滋啦冒烟,一瞬便起火燃烧。鬼影想大声嘶叫,奈何嘴巴还封在门内,顿时如一条缝了嘴的疯狂抽搐的鱼。额头被滋出一个大窟窿,淌出墨汁般浓稠腥臭的液体,鬼影挣扎了一两分钟,始终出不去,最后绝望地瞪向立在栏杆边的焦棠,怨恨地缩回门内。

楼上恢复走动的声响,灯丝重绽明亮,焦棠垫脚挥开门上的灰。307号,她默默记下房号,赶紧去追队友。

“你好,我们是市消防部门的人,配合厂里搞安全检查,麻烦开门问几句话。”

焦棠追上齐铎时,他与林西正在五楼的一户门前敲门。林西尽量克制脾气,压低声音喊话,但这句话一说完,门内透出的光立刻黑了,仿佛自始至终门里就没有住人,无半点声息。

“什么人啊?!”林西低声暗骂,对齐铎摇头:“一个个都这样,一听到敲门声,立马关灯装聋扮哑。”

齐铎皱眉,说:“感觉晚上他们都不愿意出门,明天白天再来试试吧。”

焦棠也点头以示赞同,楼内鬼里鬼气的,晚上在外活动并不安全,不如白天再出来调查。

齐铎指着她,对林西说:“你看,连焦术士都点头,说明夜里要生变故,还是回去吧。”

林西却不甘心:“还早,我再去白昭迎的房间查一查线索。”

说时刘远志和戚安也过来。戚安拦住他,她纵然不当大明星,也会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女人,说:“不用去,现场封锁了。”

刘远志怕新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特意解释:“现场封锁就是指,在我们得到警察的调查结果之前,我们都没办法再进入现场。这算是系统对玩家的一种有效提示。警方关于尸检、现场勘查、血液成分、指纹、微量物证等结果的报告,可以给玩家提供有用的解题思路。”

焦棠皱眉:“多久?”

“恩?”

齐铎笑:“她问多久会再开放现场?”

刘远志脸色难看:“只有5点至85点这段时间我们能自由出入宿舍楼,晚上5点之后没有及时回到规定区域内的玩家都会被除名。所以明天我们出去才能和办案人员问到结果。”

齐铎扭过脸朝焦棠解释:“明天才会重新开放。”

“哦。”焦棠面无表情点头,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十分敷衍,好心的刘远志登时又受了一次伤。

林西是老玩家,当然知道警察来了之后现场会封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即便是现场勘查也要几个小时吧。他认为以这种粗心程度的调查,明天得到的有用消息会非常少。

回到刘远志的房间,几人分了一些面包和水,焦棠发现她不进食也不会有大问题,不过吃东西也不只是为了填肚子,还为了补充精神力,所以即便面包干硬难以下咽,玩家们还是勉强安静吃了一顿饭。

饭后,齐铎将廖老头的情况说一遍,其他人那边均无新进展,便只好先散了,养足精神应付第二天的状况。

焦棠打开房门时,忍不住提醒还在走廊的他人,说:“晚上关好门窗,我算了算,除了白昭迎,这栋楼里还有四只老鬼。”

说完这句话她便飘进门内。其余几人脸色变了几番,先是上脸的红,再是吓人的白,四人震惊之余,开始胡思乱想——四只鬼,还是老鬼?算上新鬼,一共五只鬼!要不要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地说出来?

第3章 水性杨花

焦棠轻飘飘撂下“鬼话”后,其他几人躲进屋里,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刘远志顾不得丢弃棉被的腌臭,搂在怀里缩到墙边,死死盯着卧室锁不上的破门。

卧室的窗坏了,铁栅栏被人撬走,留下透风的大口子。夜风徐徐,拉不拢的窗帘飘飘晃晃,像有东西往里边爬。豆大的汗珠濡湿额发,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帘轻轻掀开一个角,一根莹白胳膊伸进来。

残喘的灯灭了,室内陷入恐慌的黑暗中……

尖叫刚要破口而出,所有声音被杀死在喉咙深处,戚安吓得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是我。”

戚安摁亮系统分配的电筒光,照出林西高大的影子,林西喘着粗气,怕戚安不信,又说:“我,林西”。

戚安用光将他上上下下照了几遍,吐出一口气,气急败坏骂:“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林西无辜地举手投降状,说:“毕竟你是女人,我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破电线说短路就短路,半夜三更吓唬人,要你是凶手,我还不当场嗝屁?”戚安气呼呼往外走,潜意识里撸下手腕上临时用橡皮筋套着的钥匙,将钥匙插入锁中,问:“你怎么来了?”

忽然她顿住,意识过来门依然反锁着,那背后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不,背后那是人吗?

后脖颈吹起凉气,“林西”正紧紧挨在她身后。

戚安拼命控制住颤抖的手指,疯狂转动钥匙,锁已经很久没用,内里生锈,钥匙卡在中间,怎么也转不过去。肩膀传来粘腻的感觉,那是“林西”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变了调的低哑声音擦过耳际,戚安害怕地流下泪,咬住嘴唇拼命甩头。

“出不去?”那只手伸到前面,腐烂腥臭味紧随而来,溃烂的血肉滴答在门框上。它的头扭曲抻长,竟绕到戚安面前,分明不是林西的模样,嘴角咧开人类难以达到的巨大怪异的笑。

咔哒!锁开了。

戚安快恶心死了,抽出铜锁朝着他脑袋,十二分力砸过去。“林西”暴吼退后,额角深深凹下去一大块,戚安不敢回头看,拉开门疯跑出去。

“救命啊!刘远志!”她奔到隔壁哐哐哐砸门。

余光捕捉到男鬼拖住歪掉的脑袋,趿拉软绵绵两条腿跟出来,她抖如筛糠,又跑去砸齐铎的门。齐铎似有感应,迅疾拉开门,刘远志这时也才出来。

刘远志拉开门便撞见一头白毛男鬼,刚被白猫吓出梗塞的心脏又咚咚咚地直捶,差点厥过去。

男鬼也是个机灵鬼,立马掉头改变攻击对象。刘远志扑通往后倒,眼见要被十根中毒手指掐死,突然,男鬼的胸膛被一束金光洞穿。

刘远志嗷一声,躲开男鬼无力扑倒的身子,看清楚它胸前横贯一把铜钱剑。门边,焦棠吱啦抽出剑,男鬼嗷地凄厉大叫,趁第二剑袭来赶紧隐入墙角遁走。

刘远志爬起来,眼中对焦棠饱含羡慕感激之情,就差给她个大拥抱,但想到焦棠不喜人近身,又堪堪停住。

焦棠收起可伸缩的铜钱剑,对齐铎等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语气平板,诚实坦白:“我能力不行,只能伤他一时,灭不了他。”

但其实,一般玩家只能用系统奖励的道具驱鬼,即便是在唯心能力系里面,徒手驱鬼的玩家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她自认能力不足,在其他人眼里已是通天的本事。

这时林西才从房内出来,惊惧看向走廊上狼狈的伙伴。戚安见到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抱怨:“还经验最老道,睡得跟猪一样,靠你救人早登极乐了。”

林西纳闷:“我就眯过去几分钟,怎么就出事了?”

戚安给他一个大白眼,招手焦棠:“小棠,晚上和我睡吧。”

焦棠淡定摇头:“我不习惯与人一起睡。”戚安懵了,她这是被拒绝吗?她,大明星诶。

焦棠也知道这么拒人千里不太好,于是掏出一沓符分发给他们,嘱咐:“贴在卧室四面墙上,暂时不会有事。”

齐铎捏着符:“暂时?”

焦棠点头:“只能对付一些没那么坏的鬼,对付白昭迎就不行。”

鬼的坏还分等级?刘远志后怕地捧着符,怯生生提议:“不如都到我那个屋里去,想睡觉的继续睡觉,不想睡觉的可以聊聊天。”

他这话虽是提议,眼睛看的却是焦棠。戚安和林西也连连点头,一错不错看着焦棠。只是一个白毛鬼瞬间便提升了队伍的凝聚力,还是凝聚在焦棠周围。

齐铎打了一个哈欠,自觉往刘远志屋里钻,说:“那就打扰了,我先捡个好地方睡觉。”

焦棠的头颅在众人目光下沉沉点了点,众人顿时舒口气,氛围不复刚才紧张。

几人凑在一起抱团躲鬼,不过后半夜风平浪静,一直到清晨5点多,楼下的工人稀稀拉拉起身洗漱弄出声响,才将迷迷瞪瞪的五人吵醒。

也不知道是系统屏蔽问题,还是这群住客听到动静不敢出来,总之昨晚没一个人对闹鬼的事有反应,早上见到焦棠等人也维持一如既往的淡漠。

几人先去白昭迎的房间查看,发现门上的荧光封锁标志仍未解除。刘远志自告奋勇去区分局问白昭迎的调查报告,其余人则趁上工时间未到,分散开去走访楼里的人。

戚安昨晚被吓得缺眠,林西精神也不见得很好,二人便只负责四层。焦棠与齐铎被分到一组,负责一至三层。

焦棠慢悠悠啃着从门卫那儿顺来的油条,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人是昨晚第一个目击白昭迎死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工服,惶惑地盯着两人。

齐铎收起懒散做派,有模有样地充当精神小伙子,笑眯眯问候:“早上好。”

女人点点头。

“刘荷同志,我们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厂里安全检查。对于昨天白昭迎同志的事,想跟你了解点情况。”齐铎态度谦和,端着笔纸,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范儿。

刘荷戒心稍稍放下,也没细想消防局的人为什么管刑侦科的事,只说:“你们想了解什么?”

“你对白昭迎同志的印象如何?”齐铎开启一个简单的话题。

刘荷自然回应:“昭迎人很好,以前我和她接触不多,以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接触起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教养好,心也好。我家孩子从乡下上来读书,英语一直跟不上,她知道后主动提出给他补习,一个学期教下来,孩子成绩提高很多,外面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几十块钱,昭迎只收十块钱,说是当巩固知识。不过再熟也没占便宜的道理,我就每个月给她额外三十块钱当补习费。就这么点钱,她还经常买小礼物过来送孩子。”

焦棠捕捉到话里的线头,问:“别人说她什么?”

这么直接了断的问,刘荷一时噎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厂里人多嘴杂,昭迎长得又漂亮,也没结婚,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

“具体是什么?举个例子。”焦棠发挥穷追猛打的精神。

刘荷闪过一抹尴尬,见齐铎凛然正气,焦棠冷面无私,左右看看还没出门的邻居,低声说:“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水性杨花,大概是这些。其实,我天天在家带孩子,这些话我也只是听人嘴碎说几句,不一定是真。”她忙撇清关系。

刘荷的丈夫在里头喊:“在外面和谁嘀嘀咕咕呢?孩子起床了。”

“好。”她朝两人歉意地笑,转身想阖上门。

齐铎堵住门缝,追问:“昨天你见到尸体时,有没有发现异样?”

刘荷惊恐地摇头:“哪能啊,看个轮廓,就不敢再瞧仔细了。”

焦棠的视线朝里探了探,刘荷老公就在门口,两只黑黢黢的眼洞缩在阴影里,闪过凶光。焦棠看回刘荷,打听:“你过去找她做什么?”

“本来到点要过来补习,但是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劝她别来……”里头孩子在嚷,这次她用上力着急关上门。

焦棠与齐铎对视,“白昭迎不舒服”?这是个潜藏有用的信息。

他们继续敲开下一扇门,只是好几户拉开门见他们不是摆手,就是找理由搪塞,总之问了一圈没有得出比之前更有用的信息。只是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眼神闪烁,不约而同地多说了两句。

这个问题便是“白昭迎同志的私生活如何,她的感情关系单纯吗?”

如若是男人的话,就会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说:“好看的女人怎么会单纯?”甚至其中一个单身汉露骨地表示:“她啊,勾引男人有一手。”

如若是女人则会说:“还好吧,没结婚爱交几个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或者“长得漂亮在男人里面是比较吃香。”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平时凑在一起骂她狐狸精的,但人死了还是懂得要积点口德。

但当齐铎问她有没有具体的对象时,这些人却摇头,说不清楚。如果白昭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她总该有几个明确的对象,但面对这个具体问题,这群人却非常肯定地摇头说不知道,显然白昭迎勾引男人这点,对大家而言,完全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正如漂亮又经常与男人聊天的女人,总会被冠上不太好的名声。

焦棠皱眉,显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站在楼梯口,第一次主动拉住往下走的齐铎的后领子。

齐铎被勾住衣领,不悦停下,下意识反手想武力制约对方,临到跟前,意识到是焦棠,遂悻悻停手。这股戾气起的快,散得快,焦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一汪纯净的百岁山,不似他平日接触到的各色各样藏污纳垢的目光,澄澈直白,叫人不好生脾气。

焦棠非常自然地松开他衣领,道出疑惑:“哪里不对。”

齐铎:“哪里?”

焦棠托下巴:“是啊,哪里呢?”

齐铎好笑地看她,等她慢慢琢磨。

焦棠突然出声,思考使她语言表达变得顺畅。“就是那里。大家只是道听途说白昭迎是狐狸精,却不记得她到底勾引过谁,而刘荷却说她人不错,并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假设流言是假的,她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那么从屋内的摆设以及大家的印象,都说明她是个单身女性,没有固定对象。这与她的死法很矛盾。她的脸被划花,内衣被丢在一边,大腿被剜伤,这里面处处透露出忄生(xing)的深层信息。就像有个变态对她靠美貌出轨十分憎恨一样。”

齐铎收敛笑容,眉心也蹙起,脸色更苍白,说:“确实矛盾重重。不过这是填字游戏,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填满真相,不是猜谜语,光猜可猜不出凶手。”

他转身朝下,二层的人陆续出门了,齐铎看表,已经7点20分,要再快点。

这次开门的人焦棠有印象,肥胖矮小的身躯几乎挤满小小的门框,恶心的泔水已不在,但女人身上散发的油腻酸臭味道不比泔水好闻多少。齐铎翻看廖老头给的住客名单,找出她的名字——李雁。

李雁一出门,上工经过的邻居都嫌恶地觑她,绕到走廊边,生怕沾到她的味道。李雁恶狠狠瞪回去,用命令式口吻对焦棠和齐铎说:“进来。”显然她不习惯暴露在工友面前。

一进屋,焦棠便后悔了,难怪邻居对她没有好脸色,屋子里堆满垃圾,门窗紧闭,阴暗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裹挟每个角落,别说住人,光站着都头晕恶心。

最让焦棠无法忍受的是,刚洗完湿哒哒的内衣内裤就那样挂在垃圾堆上,贴身衣物都能如此不讲究,可见这个女人是不太爱惜自己与生活。

李雁坐在战战巍巍的折叠椅上,抬起油乎乎的脸,快言快语:“是不是关于白昭迎的事?我早上起来就听见你们满楼乱跑,拉着别人问东问西。其实我说,你们都问错人了。他们就是一群嚼舌头的烂货,尤其那帮贱人就喜欢凑一起说闲话,长得好看的嫉妒人家,骂人家狐狸精,长得不好看就使劲奚落。”

从她恨意自然猜到她就是那位被闲言碎语挤兑的长得不好看的人。

齐铎用了十足定力才选择留下,勉强云淡风轻说:“这样看来,大姐你知道的东西一定比他们多。”

李雁横肉抖动,哼一声算是应下。“喝水吗?”她端过一杯浑浊有黄色颗粒的水,齐铎优雅地摆手。

她自己呼啦呼啦喝下。焦棠觉得胃里在翻滚,提臀缩腹忍住。

喝完,她说:“我不去上班,高血压,请了一年假。”

齐铎笑着点头:“身体重要。”

“所以谁没去上班,我也一清二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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